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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护栏戳穿脸(广东小车撞护栏脸被戳穿)

来源:www.logolead.cn   时间:2022-12-21 22:39   点击:300  编辑:雍士   手机版

1. 广东护栏戳穿脸

2002年是首届感动中国大会

2002年度感动中国人物

1、郑培民:湖南省委原副书记

颁奖词:他身居高位而心系百姓,他以“做官先做人,万事民为先”为自己的行为标准,直到生命的最后时刻仍然不忘自己曾经许下的诺言。他树立了一个共产党人的品德风范,他在人民心里树立起一座公正廉洁为民服务的丰碑。

2、张荣锁:河南辉县上八里镇回龙村党支书

颁奖词:他已经拥有了财富,但他心里装着还在贫苦生活中的乡亲,他已经走出了大山,但他还想让所有乡亲都能够走出与世隔绝的山崖,他成就了一个多少代人未能实现的梦想,他拿出愚公移山的执著和勇气劈开了大山,在悬崖峭壁上为乡亲们开凿出通往外面世界的大道,更在人们的心中打开了一扇希望之门。它结束了一段贫困的历史,开创出一种崭新的生活。

3、王选:中国受害者诉讼原告团团长

颁奖词:她用柔弱的肩头担负起历史的使命,她用正义的利剑戳穿弥天的谎言,她用坚毅和执著还原历史的真相。她奔走在一条看不见尽头的诉讼之路上,和她相伴的是一群满身历史创伤的老人。她不仅仅是在为日本细菌战中的中国受害者讨还公道,更是为整个人类赖以生存的大规则寻求支撑的力量,告诉世界该如何面对伤害,面对耻辱,面对谎言,面对罪恶,为人类如何继承和延续历史提供了注解。

4、刘姝威:中央财经大学研究员

颁奖词:她用自己的大智大勇向一个虚假的神话提出质疑,面对一个强大的集团,面对一张深不可测的网,面对死亡的威胁,她以自己个人的力量坚持着这场强弱悬殊的战争,坚守着正义和良心的壁垒。正是这种中国知识分子的风骨,完美地证明了中国还有一双揉不进沙子的眼睛,推动了中国股市早日走上正轨,推动了中国经济的发展。

5、张瑞敏:海尔集团首席执行官

颁奖词:无论在种种赞誉和表彰中,或是在种种质疑和非议中,他都一如既往。以自己的创新与开拓树立了来自东方的产品品牌;以自己的智慧和魄力打造出与时俱进的企业文化;以自己的胆识和勇气缔造着融入世界的品牌传奇。

6、张前东:重庆鱼田堡煤矿103队队长

颁奖词:他在灾难发生的时候做出了一个伟大的选择,虽然他自己已经远离了死亡的阴影,但他却又一次奔向了死神,为的是把生命的阳光同样带给在死神面前挣扎的同伴。他无畏、清醒、果敢,他的人格光辉照亮了黑暗的矿道,照亮了几百个矿工的生命,更照亮了人们的心灵。

7、黄昆:国家最高科技奖获得者

颁奖词:他一生都在科学的世界里探求真谛,一生都在默默地传递着知识的薪火,面对名利的起落,他处之淡然。他不仅以自己严谨和勤奋的科学态度在科学的领域里为人类的进步做出卓越的贡献,更以淡泊名利和率真的人生态度诠释了一个科学家的人格本质。

8、姚明:篮球运动员

颁奖词:他用高超的体育技能,在一个强手如林的国家运动项目中占有了一席之地,成就了很多人的梦想,更成为中国人的骄傲。他出色的表现和随时听从祖国召唤的爱国精神,使他带给人们的思考已经远远超过了体育本身。对祖国的情感,对现在的把握和对未来的期待,都将使他成为中国体育和NBA的历史人物。

9、赵新民:乌鲁木齐市小西门派出所原教导员

颁奖词:他出于人民警察的天职,无畏地走向危险。这一刻他无需选择,因为走向危险已经是他的职业习惯,因为在选择做警察的时候,他已经准备好了这一刻。在爆炸带走一个朝气蓬勃的生命的同时,人们的心灵也被强烈地震撼。

10、濮存昕:演员,预防艾滋病义务宣传员

颁奖词:他用人们熟悉的微笑温暖着艾滋病患者的心,他紧握艾滋病患者双手的手传递着社会对他们的关爱,更传播着艾滋病知识,激发着人类战胜这个世界杀手的勇气。他把人们对他的喜爱和信任再度回报给社会,投入到社会公益事业中,以公众人物的号召力,承担起社会责任。

11、特别大奖授予舍小家为大家的三峡移民,奖杯由中国三峡博物馆永久收藏。

2003年度感动中国人物

1、杨利伟:中国人民解放军航天员大队三级航天员

那一刻当我们仰望星空,或许会感觉到他注视地球的目光。他承载着中华民族飞天的梦想,他象征着中国走向太空的成功。作为中华飞天第一人,作为中国航天人的杰出代表,他的名字注定要被历史铭记。成就这光彩人生的,是他训练中坚韧执着,飞天时的从容镇定,成功后的理智平和。而这也是几代中国航天人的精神,这精神开启了中国人的太空时代,还将成就我们民族更多更美好的梦想。

2、钟南山:医生

面对突如其来的SARS疫情,他冷静、无畏,他以医者的妙手仁心挽救生命,以科学家实事求是的科学态度应对灾难。他说:“在我们这个岗位上,做好防治疾病的工作,就是最大的政治。”这掷地有声的话语,表现出他的人生准则和职业操守。他以令人景仰的学术勇气、高尚的医德和深入的科学探索给予了人们战胜疫情的力量。

3、陈忠和:中国女排教练

他带领女排赢得了久违的胜利,而他的贡献不仅仅在于一座阔别了17年的奖杯,更重要的是,他把自己对人生不幸坎坷的生活态度融入到体育事业中,他不仅在教女排姑娘们怎样打球,更在引导女排如何面对人生荣辱,他使女排真正感受到什么是体育的魅力,他使女排和他一样,无论面对成功还是失败总能面带微笑。这种微笑出自内心,也因此更加动人。

4、尾山宏:日本著名律师,“中国人战争受害者索赔要求日本律师团”团长

一位70岁的日本老人,承受着巨大的压力,用自己大半生的时间对日本政府侵华战争的罪行进行着不懈的追问。在他身上,人们看到了跨越国家和民族的正义力量,这力量启示着人们,在捍卫正义的道路上,人们可以超越一切界限,而唯一不能失去的就是正义响在心中的声音。

5、梁雨润:山西县委书记

他视百姓为衣食父母,他以人民利益为根本利益。他有着高度的责任感和使命感,他始终不渝地追求着为老百姓办事的政治理想,而这种追求需要莫大的正气和勇气。这样的为官生涯,架起了执政党和百姓之间的桥梁,完整地体现出一个执政党的执政原则:立党为公,执政为民,而这正是百姓和国家的希望所在。

6、巴金:作家

穿越一个世纪,见证沧桑百年,刻画历史巨变,一个生命竟如此厚重。他在字里行间燃烧的激情,点亮多少人灵魂的灯塔;他在人生中真诚地行走,叩响多少人心灵的大门。他贯穿于文字和生命中的热情、忧患、良知,将在文学史册中永远闪耀着璀璨的光辉。

7、高耀杰:中国“民间防艾第一人”

这是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但她在实现“但愿人皆健,何妨握独贫”的人生理想的道路上却迈着坚定的脚步。她以渊博的知识、理性的思考驱散着人们的偏见和恐惧,她以母亲的慈爱、无私的热情温暖着弱者的无助冰冷。她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推动着人类防治艾滋病这繁重的工程,她把生命中所有的力量化为一缕缕阳光,希望能照进艾滋病患者的心间,照亮他们的未来。

8、达吾提•阿西木:新疆琼乡6大队的村党支部书记

他隐藏起最深重的悲痛,他紧握心灵的伤口,在他那颗流血伤痛的心里还装着更多的村民。他以一个共产党员对群众朴素的感情,在百姓中传播着温暖;他以舍我其谁的气魄,在危难的时候担当起百姓的精神支柱;他在废墟中挺起脊梁,他的坚强和无私为刚刚经历了噩梦的村民们撑起重建家园的希望。

9、成龙:演员

作为演员,他对事业的执着追求和顽强的拼搏精神,演绎了精彩的艺术人生,在国际影坛展现出中国影人的形象,为世界打开了一扇了解中国文化的窗口;作为公众人物,他对国家的情感和对社会的爱心影响着他人,在最需要的时候鼓舞着人们的信心,传递着人与之间的温情。

10、衡阳武警消防兵

他们以火一样的激情投身火场,他们怀揣群众利益走向危险,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捍卫了他人的生命,捍卫了武警消防兵这个崇高的职业。那壮烈的一幕将永存史册,他们勇往直前、舍生忘死的英雄气概更将长留在人们心里,那将是对什么是敬业精神的最好诠释。

2004年度感动中国人物

1、霞蔚长空警魂不朽——任长霞

她是中原大地上的又一个女英雄。扫恶打黑,除暴安良,她铁面无私;嘘寒问暖,扶危济困,她柔肠百转。十里长街,白花胜雪,挽幛如云,那是流动在百姓心中的丰碑!一个弱女子能赢得百姓的爱戴,是因为,在她的心里有对百姓最虔诚的尊重!

2、为百姓甘当孺子牛——牛玉儒

名叫牛玉儒,人像孺子牛,背负着草原人的幸福之路,这幸福是他的给养,也是他的方向,风雨人生,利弊得失,他兢兢业业地遵循着“位卑未敢忘忧国”的古训。为官一任,他给我们留下激情燃烧的背影,他让精神穿越时代常青,他让活着的人肃然起敬;他让天空成为雄鹰的故乡!

3、当代孝子捐肾救母——田世国

“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这是一个被追问了千年的问题。一个儿子在2004年用身体做出了自己的回答,他把生命的一部分回馈给病危的母亲。在温暖的谎话里,母亲的生命也许依然脆弱,但是孝子的真诚已经坚如磐石。田世国,让天下所有的母亲收获慰藉。

4、风驰电掣想到做到——刘翔

12秒91,他实现了一次伟大的跨越,100年来的记录成了身后的历史,十重栏杆不再是东方人的障碍,因为中国有刘翔,亚洲有刘翔!这个风一样的年轻人,他不断超越,永不言败,代表着一个正在加速的民族。他身披国旗,一跃站在世界面前。

5、毕生梦想消除饥饿——袁隆平

他是一位真正的耕耘者。当他还是一个乡村教师的时候,已经具有颠覆世界权威的胆识;当他名满天下的时候,却仍然只是专注于田畴,淡泊名利,一介农夫,播撒智慧,收获富足。他毕生的梦想,就是让所有的人远离饥饿。喜看稻菽千重浪,最是风流袁隆平。

6、花甲老人勇救人质——孙必干

他于花甲之年临危受命,远离故土只为续写使命传奇。为了达成和平,他游刃于战火之间,为了挽救生命,他斡旋在死亡边缘。“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趋避之”。2004年,这个老人不知疲倦地奔走。前方,是他必赴的使命;身后,是让他骄傲的祖国。

7、大山深处孤身支教——徐本禹

如果眼泪是一种财富,徐本禹就是一个富有的人,在过去的一年里,他让我们泪流满面。从繁华的城市,他走进大山深处,用一个刚刚毕业的大学生稚嫩的肩膀,扛住了倾颓的教室,扛住了贫穷和孤独,扛起了本来不属于他的责任。也许一个人的力量还不能让孩子眼睛铺满阳光,爱,被期待着。徐本禹点亮了火把,刺痛了我们的眼睛。

8、空中停车奇迹迫降——梁万俊

鹰是天空中最娴熟的飞行家,但是他却有比鹰还要优秀的飞行技能。万米高空之上,数险并发之际,他从容镇静,瞬间的选择注定了这次飞行像彩虹一样辉煌。生死8分钟,惊天一落,他创造了奇迹!为你骄傲!中国军人,钢铁是这样炼成的。

9、卧底缉毒刀尖跳舞——明正彬

刀尖上的舞蹈,之所以能够慑人心魄,是因为那是铁与血的交响。明正彬就是在刀尖上跳舞的人。在毒贩子面前,他吓不怕、买不动、难不倒。而毒贩子在他手下,过不去、藏不住、逃不掉。因为有他和他的战友,我们才能享受阳光的灿烂。

10、抗艾英雄温情无限——桂希恩

他清贫而充实,温和而坚定。仁者的责任让他知难而上。他让温暖传递,他让爱心汇聚,直到更多的人向弱者张开双臂,直到角落里的人们看到春天。他不惧怕死亡,因为他对生命有博大的爱。

11、绝地反击勇夺金牌——中国女排

中国女排,曾经沸腾了一代人的热血,也在中国人的心里留下了长达20年的期待。2004年的一天,于无声处,绝地反击。是她们,让最后的希望攀援着意志的臂膀上升,直到最后一记重扣敲开欢庆的锣鼓。金牌唤回曾经的光荣,胜利开启崭新的梦想!

2005年度感动中国人物

1、魏青刚

——在家乡他就像泥土一样的朴实,在城里他淹没在喧闹的人群中,他和千千万万离乡离土的农民兄弟一样,奔波、忙碌、拉家带口过着平常的日子,可能他和我们擦肩而过的时候,我们都不一定能注意到他,然而就在那一瞬间,他让所有的人眼前一亮。

颁奖词: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为了一个陌生人,他在滔天巨浪中三进三出,危险面前,他根本不需要选择,因为这瞬间动作源自内心品质。从人群中一跃而出,又悄然回到人群中去,他,是侠之大者。

2、丛飞

——有这样一个歌手,有这样一个志愿者,当他自己还没有当父亲的时候,他就用父亲那样的眼神看着那么多的孩子,孩子的眼神让他心动让他行动,他的名字很让人产生这样的联想,他叫“从飞”(音),从让我们看到了两个人站在大地上需要互相支撑,互相温暖。

颁奖词:从看到失学儿童的第一眼到被死神眷顾之前,他把所有的时间都给了那些需要帮助的孩子,没有丝毫保留,甚至不惜向生命借贷,他曾经用舞台构筑课堂,用歌声点亮希望。今天他的歌喉也许不如往昔嘹亮,却赢得了最饱含敬意的喝彩。

3、黄伯云

——位大学生的演讲中有这样一句话:今天我们努力的学英语,是为了将来全世界都努力的学汉语。我们要认识的这位获奖者,他也许没有听到这个语言,但是他用他的行动来诠释了这个演讲词的内涵,1988年他作为改革开放之后第一个在美国读完硕士、读完博士之后归国的留学生,十年后就在他所研究的领域里走在了世界的前沿,而今走得更远。

颁奖词:这个和世界上最硬材料打交道的人,有着温润如玉的性格,渊博宽厚,抱定赤子之心;静能寒窗苦守,动能点石成金。他是个值得尊敬的长者,艰难困苦,玉汝以成,三万里回国路,二十年砺剑心,大哉黄伯云!

4、李春燕

——她是一位医生,虽然她从来没有机会穿上白大褂,甚至被人在医生的前面还要加上赤脚这两个字;她是一名医生,但是不像很多医生那样,不愁自己的衣食,她一个月也许能收入600多块钱,但是买药以及买相关的一些东西却要花出900多块钱,亏空300多,欠债也就越来越多;她是一名医生,自然被患者所需要,但是跟其他的医生比她的患者似乎对她更加需要,这该是一名怎样的医生?

颁奖词:她是大山里最后的赤脚医生,提着篮子在田垄里行医,一间四壁透风的竹楼,成了天下最温暖的医院,一副瘦弱的肩膀,担负起十里八乡的健康,她是迁徙的侯鸟,她是照亮苗乡的月亮。

5、洪战辉

——哥哥这个称呼在他心里有着独特的分量,因为是哥哥他生活中多了很多的操劳,因为是哥哥他生命中多了很多的体验,哥哥使他成为今天的他。

颁奖词:当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就对另一个更弱小的孩子担起了责任,就要撑起困境中的家庭,就要学会友善、勇敢和坚强,生活让他过早地开始收获,他由此从男孩开始变成了苦难打不倒的男子汉,在贫困中求学,在艰辛中自强,今天他看起来依然文弱,但是在精神上,他从来是强者。

6、陈健

——在1969年这一年,一个叫金训华的知识青年和一个叫陈健的知识青年,一同为了抢救公共的财物跳入了江水之中,然而后来陈健上来了,金训华就再也没上来过,之后这37年,陈健是怎么度过的?

颁奖词:一个生者对死者的承诺,只是良心的自我约束,但是他却为此坚守37年,放弃了梦想、幸福和骨肉亲情,淡去火红的时代背景,他身上有古典意识的风范,无论在哪个年代,坚守承诺始终是支撑人性的基石,对人如此,对一个民族更是如此。

7、邰丽华

——有这样一群年轻人,他们因为有共同的心愿,就成立了一个社团,社团的名字叫“花开社”,我说“花开社”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叫“花开社”呢?他们告诉我说,花开是没有声音的,却很美丽,他们就是要通过学习手语来促进健全人与残疾人之间的交流,他们教我花开是要这样表达的,我觉得花开确实很美,美的让人流泪。

颁奖词:从不幸的谷底到艺术的巅峰,也许你的生命本身就是一次绝美的舞蹈,于无声处,展现生命的蓬勃,在手臂间勾勒人性的高洁,一个朴素女子为我们呈现华丽的奇迹,心灵的震撼不需要语言,你在我们眼中是最美。

8、杨业功

——这位获奖者,他不能来到我们的颁奖现场,其实这件事情发生在好多年前的话会非常正常,因为那个时候替他出场的总是发射极其精准的导弹,而他始终在幕后,但是他今天不能到达是因为他已经离开了我们,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发射的不是导弹,而是人性中的一束束光辉,并且准确地击中了我们每个人心灵当中最脆弱的部分。

颁奖词:铸就长缨锐旅,锻造导弹雄师。他用尺子丈量自己的工作,用读秒计算自己的生命。未曾请缨提旅,已是鞠躬尽瘁。天下虽安,忘战必危,他是中国军人一面不倒的旗帜!

9、王顺友

——在目前在很多地方,邮递员依然非常非常的重要,对于现在的很多的年轻人来说,可能孤独是可怕的,甚至就像一首歌曲唱的那样,会认为孤独是可耻的,但是我们接下来要认识的这位邮递员,孤独是他生活的一种常态,甚至会在十四、十五天的时间里自己跟自己的歌声打交道,跟身边陪伴他的马来打交道,这个时候你就知道,孤独是让人尊敬的,孤独是伟大的。

颁奖词:他朴实的像一块石头,一个人一匹马,一段世界邮政史上的传奇,他过滩涉水,越岭翻山,用一个人的长征传邮万里,用20年的跋涉飞雪传心,路的尽头还有路,山的那边还是山,近邻尚得百里远,世上最亲邮递员。

10、费俊龙、聂海胜

——没有哪一年像2005年那样让那么多的中国人那么久的凝望天空,在漫天的繁星中,我们好像看到了两双黑眼睛,那黑眼睛里带着自豪、带着笑意在和我们对视,我们所有的中国人都知道牵连着我们的是什么。

颁奖词:谁能让全世界1/5的心灵随着他们的节奏跳动五天五夜,谁能从前所未有的高度见证中国实力的飞跃,他们出征苍穹,画出龙的轨迹,升空日行八万里,巡天遥看一千河,他们是中国航天的黄金一代。

11、特别奖“青藏铁路的建设者”

颁奖词:每当汽笛声穿过唐古拉山口的时候,高原上的雪山、冻土、冰河,成群的藏羚羊,都会想念他们,想念那些有力的大手和坚强的笑容。他们能驱动钢铁,也会呵护生命。他们,是地球之巅的勇者,他们,缔造了世界上最伟大的铁路!

2006年感动中国人物

1、丁晓兵:20多年来一直是英雄

这个用左手敬军礼的人,我们以他为骄傲。战时敢舍身,平时能忘我,从逆境中挣扎启程,在顺境中保持清醒。沙场带兵敢称无愧无悔,把守国门能说有骨有节。他像一把号角,让理想与激动,在士兵心中蔓延。

2、王百姓:排除炸弹1.5万多枚

10年时间,1.5万多枚炸弹,专门与危险打交道。谁能不害怕,平常人只要一次遭遇炸弹,就已经惊心动魄了。而他和我们一样,有家有妻有娃,只不过头顶上有警徽、警徽上有国徽,所以他才把家人的担忧、战友的期盼,一肩担起。

3、华益慰:值得托付生命的人

不拿一分钱,不出一个错,这种极限境界,非有神圣信仰不能达到。他是医术高超与人格高尚的完美结合。他用尽心血,不负生命的嘱托。

4、霍英东:聚财有道,散财亦有道

生于忧患,以自强不息成就人生传奇。逝于安乐,用赤诚赢得生前身后名。他有这样的财富观:民族大义高于金钱,赤子之心胜于财富。他有这样的境界:达则兼济天下。

5、季羡林:最难时也不丢掉良知

智者乐,仁者寿,长者随心所欲。曾经的红衣少年,如今的白发先生,留得十年寒窗苦,牛棚杂忆密辛多。心有良知璞玉,笔下道德文章。一介布衣,言有物,行有格,贫贱不移,宠辱不惊。

6、叶笃正:要让外国人来同我们接轨

风华正茂时已经是奠基人,古稀之年仍然是开拓者。让外国人同我们接轨,这是一个年过九旬的大学者的大气象。笑揽风云动,睥睨大国轻。

7、孔祥瑞:150项革新带来8000万元效益

不管什么时代,劳动者都是社会的中流砥柱。但在今天,更值得尊敬的,还应该是那些不仅贡献汗水还贡献智慧的人。150项革新,给国家带来8000万元效益,这就是一个工人的成就。

8、林秀贞:30年来赡养了6位孤寡老人

用30载爱心让一村之中老有所终,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富人做这等事是慈善,穷人做这等事是圣贤,官员做这等事是本分,农民做这等事是伟人。这位农妇让九州动容。

9、黄舸:行程1.3万多公里,当面感谢恩人

我们需要静下心来体会这个场面,一个四肢无力的孩子,每天都在和死神赛跑,跋山涉水、万里迢迢。他就像一小截被命运丢弃的蜡烛,善良的人点亮他,他就欢快地燃烧起来。藏起眼泪,还给人们光明和希望。

10、微尘:上千笔捐款中,很多捐助者都署名“微尘”

他来自人群,像一粒尘土,微薄、微细、微乎其微,寻找不到,又随处可见。他自认渺小,却塑造了伟大,这不是一个人的名字,这是一座城市的良心。

11、特别奖:红军

2006年我们追寻地球上的红飘带——老红军四渡赤水,巧渡金沙江,抢渡大渡河,飞夺泸定桥,穿越雪山草地……创造奇迹的是一支衣衫褴褛的工农武装,他们装备低劣而士气高昂,他们几入绝境又几度重生。是长征,铸就了这支人民军队不可战胜的军魂。70年过去,昔日长征路早已不是旧模样,只有少量残留下来的历史遗址,记录了那段人类历史上空前的壮举。随着当事人的逐渐逝去,随着一代代人之间代沟的扩大,历史越来越显神秘和遥远。有远见的人,担心历史的启示随之消失,因而不断地纪念它。

愿这种精神及品格世代流传下去。

2. 广东小车撞护栏脸被戳穿

是第43集。《名侦探柯南》中,柯南被绑架是43集

具体剧情:毛利侦探事务所出现了一位自称柯南母亲的女子。在小兰和小五郎面前,不能揭穿谎言,柯南坐上了女人的车,但是柯南不可能有母亲。果然,女人知道柯南的真面目是工藤新一就绑架了他。被神秘面纱包裹着的世界级推理作家和原美女女演员——新一的父母终于登场的特别篇。

3. 广东河源护栏戳穿脸

1.车辆无情,小心慢行。

  2. 车轮过线,拍照留念。

  3. 车速再高也不如平安抵达重要。

  4. 车行天下,安全护驾。

  5. 车行万里,心系平安。

  6. 车行万里路,安全第一步。

  7. 车有价,人无价,请勿违章驾驶。

  8. 车越一分线,人涉万分险。

  9. 车在人在,车碎人睡,请勿飙车。

  10. 闯灯求快,危险常在。

  11. 城市如此美好,车速无需提高。

  12. 窗外风景虽好,切勿伸手伸脑。

  13. 此处一停,众车难行。

  14. 但愿人长久,莫恋杯中酒。

  15. 道路畅通,从安全驾驶开始。

  16. 方向盘接近酒精也会迷失方向。

  17. 放慢您的速度,方显您的风度。

  18. 放慢速度,提升风度。

  19. 分秒的等待,一生的幸福。

  20. 风景虽好看,安全更重要。

  21. 福祸边缘,越线危险。

  22. 高速行驶,生命易止。

  23. 和谐人车路,魅力新城市。

  24. 红灯告诉你,人生多美丽。

  25. 红灯很短暂,幸福却久远。

4. 广东司机被护栏刺穿图片

现在很多城市主干道为了避免车辆逆行和阻止行人横穿马路,都在马路中间设置护栏,从而把道路两侧行车道区分出来,护栏属于公共交通设施,如果司机撞倒或者推倒护栏,那就是犯罪,罪名为破坏公共交通设施罪,所以要把他进行行政或者刑事拘留,然后根据破坏程度决定是否起诉。

5. 广东护栏戳穿脸现场手机视频

  欧亨利小说《被剪亮的灯盏》告诉了我们:什么才是生命中最重要的,某一个时期或许会被缭乱纷繁的物质诱惑,以为那才是人生的最终目标,其实,静而后思,那些最真挚的情感才是历久弥坚的,最宝贵而值得守护的。也是追求金钱的年轻人们最容易放手的。等到失去后,再多的泪水也换不回来了。   附:欧亨利小说《被剪亮的灯盏》(又译为《擦亮的灯》)   被剪亮的灯盏   当然,这个问题有两方面。让我们看看问题的另一方面吧。我们时常听人们说起“商店女郎”。事实上这种人是没有的。只有在商店里售货的女郎。那是她们赖以糊口的职业。为什么要把她们的职业作为形容词呢?我们应当讲点公道。我们可没有把五马路的姑娘们说成是“结婚女郎”呀。   芦和南希是好朋友。她们来到这个大城市里找工作,是因为家乡不够吃。南希十九岁;芦二十岁。两人都是漂亮的、好动的农村姑娘,都没有登上舞台的野心。   高高在上的小天使指点她们找到了便宜而体面的寄宿舍。两人都找到了职业,成了雇佣劳动者。她们仍旧是好朋友。一晃过了六个月,我才请你上前一步,给她们介绍介绍。爱管闲事的读者啊:这两位是我的女朋友,南希小姐和芦小姐。你跟她们握手的时候,请注意她们的装束——不过别露痕迹。是的,别露痕迹,因为她们同赛马场包厢里的贵妇人一样,碰到别人瞪着眼睛看她们的时候,也要不高兴的。   芦在一家手工洗衣作里当熨衣工,拿的是计件工资。她穿着一件不称身的紫色衣服,帽子上的羽饰也比应有的长出了四英寸;可是她的貂皮手筒和围脖是花了二十五块钱买的,不过在季节过去之前,它的同类会在橱窗里标价为七元九角八分。她面颊红润,淡蓝色的眼睛晶莹明亮。她浑身散发着心满意足的气息。   至于南希呢,你会管她叫商店女郎的——因为你已经养成习惯了。商店女郎的典型是根本不存在的;但是一些顽固的人总是要寻找典型,那么就算南希是个典型吧。她把头发梳成蓬松高耸的庞巴杜式,脸上显出一副矫枉过正的严肃神情。她的裙子的质料相当差劲,式样却很合时。她没有皮大衣来抵御料峭的春寒,但她趾高气扬地穿着一件绒面呢的短大衣,仿佛那是波斯羔羊皮做的。无情的寻找典型的人啊,她脸上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就是典型的商店女郎的神情。那种神情是对虚度芳华的沉默而高傲的反抗;抑郁地预言着即将到来的报复。即使在她开怀畅笑的时候,那种神情也依然存在。同样的神情可以在俄罗斯农民的眼睛里看到;等到加百列吹响最后审判的号角时,我们中间还活着的人在加百列的脸上也可以看到。那种神情原该使男人们自惭形秽;但他们老是嬉皮涎脸,别有用心地奉献鲜花。   现在你可以掀掀帽子,走你的路了。你已经接受了芦的愉快的“再见”,和南希的讥讽而又甜蜜的微笑。不知怎么搞的,那种微笑仿佛从你身边掠过,象白蛾似地扑翼飞过屋顶,直上云霄。   她们俩在街角上等丹恩。丹恩是芦的好朋友。你问他忠实吗?嗯,如果玛丽需要招用十来个传票送达员去寻找她的羔羊时,丹恩总是在场帮忙的。   “你冷吗,南希?”芦说。“你在那家老铺子里干活,每星期只有八块钱,真是个傻瓜!上星期我挣了十八块五。当然,熨衣服的活儿不如在柜台后面卖花边那么气派,但是能挣钱。我们熨衣工每星期至少挣得到十块钱。并且我认为那也不是不光彩的工作。”   “你干你的好啦。”南希翘起鼻子说。“我甘愿拿八块钱一星期,住住过道房间。我喜欢待在有好东西和阔人来往的地方。何况我的机会有好多啊!我们手套部的一个姑娘嫁给了一个匹茨堡来的——炼钢的人,或者是铁匠,或者是别的什么——身价足足有一百万呢。总有一天,我自己也要找到一个阔佬。我倒不是在夸耀我的相貌或者别的长处;可是既然有大好机会,我总得碰碰运气。待在洗衣作里有什么出息呢?”   “不见得吧,我就是在洗衣作里碰到丹恩的。”芦得意扬扬地说。“他那次跑来取他星期日穿的衬衫和领子,看见我在第一张桌子上熨衣服。我们洗衣作里的姑娘都想在第一张桌子上干活。那天埃拉·马金尼斯病了,我顶了她的位置。丹恩说他一眼就注意到我的胳膊是多么丰满,多么白皙。我是把袖管卷起来干活的。来洗衣作的也有上流人。你从他们把衣服藏在手提箱里,突然溜进来的样子就可以认出他们。”   “你怎么能穿那样的坎肩呢,芦?”南希说,她眯缝着眼睛,关心而又责备地盯着那件惹厌的衣服。“它说明你的审美力太差啦。”   “这件坎肩吗?”芦睁大了眼睛,愤愤地说。“嘿,这件坎肩花了我十六块钱呢。事实上要值二十五块。一个女人送来洗熨,再也没有来取。老板把它卖给了我。上面的手工刺绣有好多码呢。你还是评评你自己身上那件又难看,又素淡的东西吧。”   “这件难看素淡的东西,”南希不动声色地说,“是按照范·阿尔斯丁·费希尔太太身上一套衣服的式样缝制的。店里的女同事们说,去年她在我们店里买了一万两千元的东西。我这件是自己做的,花了一块五毛钱。你在十步以外简直看不出我这件同她那件有什么区别。”   “哦,好吧,”芦温和地说,“假如你愿意饿着肚子摆阔,尽管请便。我还是干我的活儿,拿我的好工资;干完活之后,在我经济条件许可的情况下替自己添置一些花哨好看的衣服。”   这当儿,丹恩来了,他是个周薪三十元的电工,佩着活扣领带,显得少年老成的样子,丝毫没有城市的轻浮习气。他以罗密欧般的悲切眼色瞅着芦,并且认为她那绣花坎肩是一张任何苍蝇都愿意粘上去的蛛网。   “这位是我的朋友,欧文斯先生——跟丹福斯小姐握握手吧。”芦说。   “认识你十分高兴,丹福斯小姐。”丹恩伸出手说。“我时常听到芦提起你。”   “多谢,”南希冷冰冰地用指尖碰碰丹恩的手指,说道,“我也听到她提起你——有那么几次。”   芦吃吃地笑了。   “你那种握手的方式也是从范·阿尔斯丁·费希尔太太那儿学来的吗,南希?”她问道。   “假如我是学来的,你更可以放心大胆地照搬。”南希说。   “唷,我根本不配。那种方式对我来说就太花哨了。那种把手抬得高高的架势是为了炫耀钻石戒指。等我弄到几枚之后,我再开始学。”   “你不如先学着,”南希精明地说,“那你就更有希望弄到戒指。”   “为了解决你们的争论,”丹恩愉快地微笑着说,“我来提个建议吧。我既然不能陪你们两位到蒂法尼那儿去尽我的本分,你们可愿意去游乐场逛逛?我有入场券。我们没有机会同真正戴钻石戒指的人握手,那就去看看舞台上的钻石怎么样?”   这位忠实的侍从走在人行道上靠马路的一边;芦挨着他,穿着鲜艳美丽的衣服,有点象孔雀;南希走在最里面,窈窕纤弱,打扮得象麻雀那般朴素,可是走路的姿态却是地道的范·阿尔斯丁·费希尔式——他们三人就这样出发去寻找他们花费不多的晚间消遣了。   我想,把一家大百货商店当作教育机构的人并不多。但是南希工作的那一家对她来说倒有点儿象教育机构。她周围尽是那些带有高雅精致气息的漂亮东西。假如你处在奢华的气氛中,不论是你还是别人花了钱,那种奢华就属于你了。   南希接待的主顾大多是妇女,她们的衣著、风度和社交界的地位都被引为典范来议论。南希开始从她们身上取长补短——根据她自己的意见从每一个人那儿撷取最好的地方。   她从一个人身上模仿了某种手势,加以练习;从另一个人那儿学会了一种意味深长的眉毛一扬的样子;又从其余的人那儿吸收了走路、提钱包、微笑、招呼朋友和答理“身份低”的人的姿态。从她最钦佩的模特儿,范·阿尔斯丁·费希尔太太那儿,她征用了那个美妙的特点:一种轻柔低沉的嗓音,象银铃一样清晰,象鸫鸟的鸣啭那般圆润。她沉浸在这种雍容华贵的气氛中,不可能不受到深刻的影响。据说,好习惯能胜过好原则,那么好风度也许能胜过好习惯了。父母的教诲不一定能使你保持新英格兰的良知;但是,如果你坐在一把笔直的靠背椅上,把“棱柱和香客”这几个字念上四十遍,魔鬼就不敢侵犯你了。当南希用范·阿尔斯丁·费希尔的声调说话时,她连骨子里都感到“贵人不孚众望”的舒坦。   大百货学校里还有一个学问的源泉。每当你看到三、四个商店女郎交头接耳地聚在一起,在手镯叮当作响的伴奏下,仿佛谈着无关紧要的话题时,你可别以为她们在那儿批评埃瑟尔的头发式样。这种碰头会也许没有男人的审议会那么隆重;可是它的重要性并不低于夏娃同她大女儿的第一次会议。在那次会议上,她们使亚当明白了他在家庭中应有的地位。那是对抗世界和男人的共同防御及交流攻守战略的妇女大会。世界是个舞台,男人则是一股劲儿往台上扔花束的看客。女人是所有小动物中最荏弱无助的——她们有小鹿的优雅,却没有它的敏捷;有小鸟的美丽,却没有它的飞遁能力;有蜜蜂的甘酿,却没有它的——哦,我们放弃那个譬喻吧——有人也许会给螫着呢。   在这种军事会议上,她们互相供应武器,交换她们在人生战术中创造和拟定的战略。   “我对他讲,”萨迪说,“你太放肆啦!你把我当成什么人,竟敢对我说这种话?你们猜猜看,他用什么话来回答我?”   各色头发的脑袋,褐色的、黑色的、亚麻色的、红色的、黄色的,凑在一起;找到了答复,决定了针锋相对的言语,准备以后大伙向共同的敌人——男人——展开论战时采用。   因此,南希学会了防御的艺术;对女人来说,成功的防御就意味着胜利。   百货商店里的课程是包罗万象的。恐怕再也没有别的大学堂能够更好地培养她,让她达到她生平的愿望:抽中婚姻的彩头了。   她在店里的位置是有利的。音乐部离她工作的部门不远,使她有机会熟悉第一流作曲家的作品——至少让她达到耳熟能详的程度,在她试图插足的社交界中假充具有音乐鉴赏能力。她还从艺术品、贵重精美的衣料、以及几乎可以代替女人修养的装饰品中得到陶冶。   没多久,其余的女店员都发觉了南希的野心。“你的百万富翁来啦,南希。”只要有一个象是富翁的男人走近南希的柜台,她们就这样招呼南希。男人们陪女眷出来买东西的时候,在一旁等得无聊,总是逛到手帕柜台那儿,看看麻纱手帕。南希的模仿出身高贵的神态和真正的秀丽对他们很有吸引力。因此有很多男人到她面前来卖弄他们的气派。有几个也许是地道的百万富翁,其余的只不过是依样画葫芦的假货。南希学会了识别的窍门。手帕柜台的尽头有一扇窗;她从上面可以望见街上一排排等着主人在店里买东西的汽车。她看得多了,知道汽车同它们的主人一样,也是有区别的。   有一次,一位风度不凡的先生买了四打手帕,带着科斐图亚王的气派隔着柜台向她调情。他走了之后,一个女店员说:   “怎么啦,南希,刚才你对那个人一点儿也不亲热。依我看,他倒是个货真价实的阔佬呢。”   “他吗?”南希带着那种最冷漠、最妩媚、最超脱的范·阿尔斯丁·费希尔式的笑容说,“我可看不上眼呢。我看见他坐车来的。一辆十二匹马力的汽车,一个爱尔兰籍司机!你知道他买了什么样的手帕吗?——绸的!并且他还有指炎的毛病。对不起,要就是地道的阔佬,否则宁愿不要。”   店里有两个最“上流”的女人——一个是领班,另一个是出纳——她们有几个“阔气的男朋友”,时常一起下馆子。有一次,他们邀了南希一起去。那顿晚饭是在一家富丽堂皇的餐馆里吃的,那里除夕晚餐的座位要提前一年预订。在座的有两个“男朋友”,一个是秃头(我们可以证明,奢华的生活害得他头发脱得精光),另一个是年轻人,他用两种有说服力的方式来使你领教他的身价和老练:一种是他佩用钻石袖扣;另一种是他老是咒骂任什么酒都有软木塞的气味。这个年轻人在南希身上发现了不同一般的优点。他的爱好本来就倾向于商店女郎;而他面前的这位,除了她本阶层的比较直率的妩媚之外,还具有他所属的上流社会的谈吐与风度。于是,第二天他就来到百货商店,一边买了一盒用土法漂白的爱尔兰麻纱抽丝手帕,一边郑重地向她求婚。南希一口回绝了。十步开外,一个褐色头发梳成庞巴杜式的同事一直在旁观倾听着。等那个碰了一鼻子灰的求婚者离去之后,她狠狠地,一五一十地把南希数落了一通。   “你真是个不可救药的小傻瓜!那家伙是个百万富翁——他是范·斯基特尔斯老头的侄子呀。并且他是一片真心。你疯了吗,南希?”   “我吗?”南希说。“我没有答应他,是吗?其实他并不是什么百万富翁,这一点也不难看出来。他家里每年只给他两万元。那天吃晚饭的时候,那个秃头的家伙还拿这件事取笑他来着。”   那个褐色头发梳成庞巴杜式的女郎眯缝着眼睛,走近了一些。   “你到底要什么呀?”她问道,由于没嚼口香糖的缘故,声音也比较沙哑了。“那还不够你受用吗?莫非你想当摩门教徒,同时跟洛克菲勒、格拉德斯通·道威和西班牙国王一起结婚?一年两万块钱,还不够你满意?”   在那对浅薄的黑眼睛的凝视下,南希脸上泛起了红晕。   “并不完全是为了钱,卡丽。”她解释说。“那天吃晚饭的时候,他睁着眼睛说瞎话,被他的朋友戳穿了。他说他没有陪某个姑娘去看戏,其实不然。我就是看不惯说假话的人。种种因素加起来——我不喜欢他;因此就吹了。我待价而沽,决不挑一个大拍卖的日子。总而言之,我非得找一个坐在椅子上象是男子汉的人。不错,我是在找对象;但是这个对象总得有点儿出息,不能象小孩的扑满那样只会叮当发响。”   “精神病院就是为你这种人开设的!”那个褐色头发梳成庞巴杜式的姑娘说着就走开了。   南希继续靠每星期八块钱的工资来培养这些崇高的思想——如果不能算是理想的话。她日复一日地啃着干面包,束紧腰带,披星戴月地追踪那个不可知的大“猎物”。她脸上老是挂着那种注定要以男人为猎物的淡漠而又坚定,甜蜜而又冷酷的微笑。百货商店是她的猎场。有好几次,她发现了仿佛是珍奇的大猎物,就举起来复枪瞄准;但是某种深刻而正确的本能——那也许是猎户的本能,也许是女人的本能——总是阻止了她,使她重新追踪。   芦在洗衣作里很得意。她从每周十八块五的工资中提出六块钱来支付房租伙食。其余的大多花在衣著上。同南希相比,她要提高鉴赏力和风度的机会可少得多。在蒸气弥漫的洗衣作里,只有工作、工作和对未来的晚间娱乐的遐想。各种各样值钱而漂亮的衣服在她的熨斗底下经过;她对衣著的有增无已的喜爱也许正是从那个导热金属里传到她身上去的。   一天工作结束后,丹恩在洗衣作外面等她,不论她站在哪种亮光之下,丹恩总是她忠实的影子。   有时候,他老实而惶恐地朝芦的衣服瞥一眼,那些衣服与其说是式样上有了进步,不如说是越来越刺眼;不过这不能算是变心;他不赞成的只是这些衣服在街上给她招来的注意。   芦对她的好朋友仍旧象以前那样忠实。她同丹恩到什么地方去玩,总是邀了南希一起去,这已经成了惯例。丹恩高高兴兴、毫无怨言地挑起了额外的负担。可以这么说,在这个寻找消遣的三人小组中,芦提供了色彩,南希提供了情调,丹恩负担着重量。这个护卫,穿着整洁而显然是买现成的衣服,系着活扣领带,带着可靠、真诚而现成的机智,从来没有为了这种重担而大惊小怪或者垮下去过。有些善良的人,当他们在你跟前的时候,你往往不放在眼里,可是等他们离开之后,你却清晰地想起他们来,丹恩就是这种人。   对南希的高雅的兴趣来说,这些现成的娱乐有时带些苦味;但是她年轻,青春不能做挑肥拣瘦的美食家时,只能将就一点,做个随和的吃客了。   “丹恩老是要我马上跟他结婚。”芦有一次对南希说。“可是我干吗要这样呢?我不依赖别人。现在我自己挣钱,高兴怎么花就怎么花;结婚之后,他肯定不会让我继续干活。说起来,南希,你为什么还要呆在那家商店,吃又吃不饱,穿又穿不好?假如你愿意,我马上可以在洗衣作里替你找一个位置。我始终有这么一种想法,假如你能多挣一些钱,你也就不至于那么高傲了。”   “我并不认为自己高傲,芦,”南希说,“不过我情愿呆在老地方,半饥半饱也无所谓。我想大概是养成习惯了。我要的是那儿的机会。我并不指望在柜台后面站一辈子。我每天可以学到一些新的东西。我从早到晚接触的都是高尚富有的人——即使我只是在伺候他们;我得风气之先,见多识广。”   “你的百万富翁到手了没有?”芦揶揄似地笑着问道。   “我还没有选中。”南希回答说。“我正在挑选呢。”   “哎呀!你居然还想抓一把来挑选吗!那种人还是别轻易放过,南希——即使他的身价只差几块钱而不够格的话。话得说回来,这不见得是真心话吧——百万富翁们才瞧不起我们这种职业妇女呢。”   “他们还是瞧得起的好。”南希冷静而明智地说。“我们这种人能教他们怎样照料他们的钱财。”   “假如有一个百万富翁跟我说话,”芦笑着说,“我准会吓得手足无措。”   “那是因为你不认识他们。阔佬同一般人之间的区别只在于你对阔佬更要看管得严一些。芦,你那件外衣的红缎子衬里仿佛太鲜艳了一点儿,你说是吗?”   芦却朝她朋友的朴素的淡绿色短上衣瞥了一眼。   “唔,我倒没有这种看法——但是同你身上那件仿佛褪了色的东西比较起来,也许是鲜艳了一点儿。”   “这件短上衣,”南希得意地说,“跟上次范·阿尔斯丁·费希尔太太穿的式样一模一样。我这件的料子只花了三块九毛八。我猜想她那件比我要多花一百块钱。”   “好吧,”芦淡淡地说,“依我看,这种衣服不见得会让百万富翁上钩。说不定我会比你先找到一个呢。”   老实说,这两个朋友各有一套理论,恐怕要请哲学家来,才能评判它们的价值。有些姑娘由于爱面子,喜欢挑剔,甘心呆在商店和写字间里工作,勉强糊口;芦却没有这种脾气,她在喧闹闷人的洗衣作里高高兴兴地操弄她的熨斗。她的工资足够她维持舒适的生活而有余;因此她的衣服也沾了光,以致她有时候会不耐烦地瞟瞟那个穿得整整齐齐,然而不够讲究的丹恩——那个忠诚不渝、始终如一的丹恩。   至于南希呢,她的情况同千千万万的人一样。温文尔雅的上流社会所必需的绸缎、珠宝、花边、饰品、香水和音乐等等——这些玩意儿都是为女人而设的;也是理应属于她的。如果她认为这些东西是生命的一部分,如果她心甘情愿的话,就让她同它们接近接近吧。她可不会象以扫那样出卖自己的利益;尽管她挣得的红豆汤往往十分有限,她却保持着她的继承权。   南希呆在这种气氛里怡然自得。她坚定不移地吃她节俭的饭食,筹划她便宜的服饰。她对女人已经了解,现在正从习性和入选条件两方面来研究作为猎物的男人。总有一天,她会捕获她看中的猎物;但是她早就对自己许下诺言,不下手则已,一下手就非得打中她认为是最大最好的猎物不可,小一点的都在摒弃之列。   因此,她剪亮了灯盏,一直在等待那个到时候就会到来的新郎。   但是,她另外学到了一个教训,说不定是在不知不觉中学到的。她的价值标准开始转移改变。有时候,金元的符号在她心目中变得模糊,形成了“真理”、“荣誉”等等字样,时不时干脆就成了“善良”两个字。我们拿一个在大森林里猎取麋鹿的人打比方吧。他看到了一个小幽壑,苔藓斑驳,绿荫掩映,还有一道细流慢咽的溪水,潺潺地向他诉说着休憩和舒适。遇到这种情况,就连宁录的长矛也会变得迟钝的。   有时候,南希想知道,穿着波斯羔皮大衣的人,心里对于波斯羔皮的估价是不是始终象市价那么高。   一个星期四的傍晚,南希从店里出来,穿过六马路,往西到洗衣作去。芦和丹恩上次就约了她一起去看音乐喜剧。   她走到的时候,丹恩正好从洗衣作里出来。他脸上有一种古怪而紧张的神色。   “我想到这里来打听打听她的消息。”他说。   “打听谁?”南希问道。“芦不在洗衣作吗?”   “我以为你早知道了呢。”丹恩说。“从星期一起,她就没有来过这里,也不在她的住处。她把所有的衣物都搬走了。她对洗衣作里的一个同事说,她也许要到欧洲去。”   “有人见过她没有?”南希问道。   丹恩的坚定的灰眼睛里闪出钢铁般的光芒,阴沉地咬着牙,瞅着南希。   “洗衣作里的人告诉我,”他嘶哑地说,“昨天他们见她经过这儿——坐在汽车里。我想大概是跟一个百万富翁一起吧,就是你和芦念念不忘的那种百万富翁。”   南希破题儿第一遭在男人面前畏缩起来。她把微微发抖的手按在丹恩的袖管上。   “你可不能对我说这种话,丹恩——我跟这件事毫无关系!”   “我并不是那个意思。”丹恩说,态度和缓了一些。他在坎肩口袋里摸索了一阵子。   “我有今晚的戏票。”他装作轻松的样子说。“假如你——”   南希见到男子气概总是钦佩的。   “我跟你一起去,丹恩。”她说。   过了三个月,南希才见到芦。   一天黄昏,这个商店女郎顺着一个幽静的小公园的边道匆匆赶回家去。她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一转身,正好抱住那个奔过来的芦。   她们拥抱了一下之后,象蛇那样,往后扬起头,仿佛准备进攻或者镇住对方,她们迅捷的舌头上颤动着千百句问话。接着,南希发现芦的境况大为好转,身上都是高贵的裘皮、闪烁的珠宝和裁缝艺术的成就。   “你这个小傻瓜!”芦亲热地大声嚷道。“我看你还是在那家店里干活,还是穿得那么寒酸。你打算猎取的对象怎么样啦——我猜想还没有眉目吧?”   接着,芦把南希打量了一下,发现有一种比好境况更好的东西降临到了南希身上——那种东西在她眼睛里闪烁得比宝石更明亮,在她脸颊上显现得比玫瑰更红润,并且象电子一般跳跃着,随时想从她舌头上释放出来。   “是啊,目前我还在店里干活,”南希说,“可是下星期我就要离开那儿了。我已经找到了我的猎物——世上最好的猎物。芦,你现在不会在意了,是吗?——我要跟丹恩结婚了——跟丹恩结婚!现在丹恩是我的了——怎么啦,芦!”   公园的拐角那儿慢慢走来一个新参加工作,光脸盘的年轻警察,这些年轻警察装点着警察的队伍,使人觉得比较好受些——至少在观感上如此。他看见一个穿着华贵的皮大衣,戴着钻石戒指的女人伏在公园的铁栏杆上,伤心地哭泣着,而一个苗条朴素的职业妇女挨近她身边,竭力在安慰她。这个新派的吉布森式的警察装作没看见,自顾自地踱了过去;他的智慧也足以使他明白,以他所代表的权力而言,他对于这类事情是无能为力的,尽管他把巡夜的警棍在人行道上敲得响彻云霄。

6. 广东护栏戳穿脸现场照片

国境线——就是两根柱子。它们面对面地竖在那里,默默地互相敌视,象征着两个世界。一根柱子刨得很光滑,像警察岗亭那样漆着黑白相间的线条。柱顶上面牢牢地钉着一只独头鹰。这只嗜食兽尸的恶鸟展开双翼,似乎正用利爪抓住这根漆着线条的界桩;同时,它又伸出贪婪的钩嘴,不怀好意地瞪着对面的铁牌。对面六步以外竖着另一根柱子。这是一根削去了皮的粗大圆形柞木柱,深深埋在地里。柱顶上是一块铸着锤子和镰刀的铁牌。虽然这两根界桩都竖在一块平地上,但是两个世界之间却隔着一道万丈深渊,不冒生命危险就想越过这六步的距离是不可能的。  这里就是边界线。  苏维埃社会主义共和国的这些无声的哨兵,顶着铸有伟大的劳动标志的铁牌,排列成屹立不动的散兵线,从黑海起,经过数千公里,一直伸展到极北地区,伸向北冰洋。苏维埃乌克兰和地主波兰的国界,就从这根钉着一只老鹰的柱子开始。密林深处有一个不引人注目的小镇,叫别列兹多夫。小镇离国境线十公里,过国境线便是波兰的科列茨镇。从斯拉武塔镇到阿纳波利镇是边防军某营的防区。  这些界桩跨过积雪覆盖的田野,穿越森林中的通道,下到峡谷,又爬上山岗,然后伸向河边,站在高高的河岸上,注视着冰天雪地的异国原野。  天非常寒冷。雪在毡靴下面咯吱咯吱作响。一个身材高大的人,戴着英武的盔形帽,从那个有锤子和镰刀的界桩走起,迈着有力的步伐,在他负责的地段内巡逻。这个魁梧的红军战士穿着灰色的军大衣,戴着绿色领章,脚上穿的是毡靴。大衣外面还披着一件又肥又大的宽领羊皮外套,脑袋包在呢子的盔形帽里,很暖和。手上戴的是羊皮手套。那羊皮外套很长,一直拖到脚跟,即使在严寒的暴风雪天也冻不透。  这个红军战士肩膀上背着一支步枪,在巡逻线上走着,皮外套下摆擦着地上的积雪。他津津有味地抽着自己卷的马合烟。  在这开阔的平原上,苏维埃边境线上的两个哨兵之间的距离是一公里,彼此可以看见,而在波兰那边是一公里到两公里。  一个波兰哨兵正沿着他自己的巡逻线向红军战士迎面走来。他穿着质量低劣的高统军鞋、灰绿色的军服,外面是一件有两排亮纽扣的黑大衣,头上戴着四角军帽,军帽上缀着一只白鹰。呢子肩章上也是鹰,领章上还是鹰,可是这么多鹰并没有使他稍微暖和一些。凛冽的寒气一直钻到了他骨头里面。他搓着麻木的耳朵,一边走,一边用一只脚后跟踢着另一只脚后跟,手上只戴着一双薄薄的手套,手早就冻僵了。  这个波兰兵一分钟也不敢站下,一停下,他全身的关节马上就会冻僵。他一刻不停地来回走动,有时还要跑几步。现在,这两个哨兵隔着边界相遇了,波兰兵转过身来,跟红军战士并排走着。  边界上是禁止交谈的,但是,四周是一片荒野,只在前面一公里以外才有人影,谁知道这两个人是默默地走着,还是违反了国际法呢?  波兰人想抽烟,可是火柴忘在兵营里了。微风故意把马合烟的诱人香味从苏维埃那边吹过来。波兰人不再搓他那冻坏了的耳朵,他回头看了看——说不定班长或者中尉老爷会带领骑兵巡逻队到边境线上来,他们会出人意外地从山岗后面钻出来查岗的。但是现在四周空荡荡的。白雪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空中没有一片雪花。  “同志,火柴借我用一用。”波兰兵首先开了口,破坏了公法的神圣性,他讲的是波兰话。他把那支插着刺刀的法国连射步枪往背后一甩,用冻僵了的手指从大衣口袋里吃力地掏出一包廉价烟卷来。  红军战士听见了波兰人的请求,但是边防军条令禁止战士跟境外的任何人交谈,而且他又没有完全听懂那个波兰兵说的话,因此,他继续迈着坚定的步子,走自己的路,他那两只暖和而柔软的毡靴踩着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布尔什维克同志,借个火点烟,请扔盒火柴过来。”波兰哨兵这一次说的是俄语。  红军战士仔细地看了看身旁的这个人,心里想:“看来这位‘先生’连五脏六腑都冻透了。虽说是给资产阶级当兵,他的生活也真够惨的。这么冷的天,穿件又薄又破的外套就给赶出来放哨,看他冻得像兔子一样蹦蹦跳跳,不抽口烟可真不行了。”于是,红军战士连头也没有扭,扔过去一盒火柴。  波兰兵接住飞过来的火柴,划了一根又一根,最后总算把烟点着了。那盒火些又以同样的方法飞过了边界,这时,红军战士无意中也破坏了公法:“你留着用吧,我还有。”  从边界那边传来了回话:“不,谢谢,为这一小盒火柴,我得蹲两年监狱。”  红军战士看了看火柴盒。上面印着一架飞机。飞机头上不是螺旋桨,而是一只强有力的拳头,盒上还写着:“最后通牒”。他想:“是啊,真不假,把这个东西给他可真不行。”  波兰士兵继续和红军战士朝一个方向走着。在这空旷无人的原野上,他一个人感到太寂寞了。  马鞍有节奏地咯吱咯吱响着,马的脚步又轻快又平稳。黑公马的鼻孔周围挂上了一层白霜。马呼出的白雾消失在空气里。营长骑的那匹花骒马神气地迈着步子,不时把纤细的脖子弯成弧形,玩着辔头。两个骑马的人都穿着灰色军大衣,扎着武装带,袖子上都有三个方形的红色军衔标志。只是营长加夫里洛夫的领章是绿色的,而另一个人的领章是红色的。加夫里洛夫是边防军人。他是这里的“当家人”,他的一营人就在这七十公里的防区内站岗放哨。和他同行的是从别列兹多夫来的客人——普及军训营政委柯察金。  夜里下过雪。松软的雪地上,没有蹄印,也没有人迹。这两个骑马的人走出一片小树林,在原野上策马小跑。侧面四十步以外,又是一对界桩。  “吁!——”  加夫里洛夫勒紧了马缰绳。保尔也拨转马头,看营长为什么停马不前。加夫里洛夫从马鞍上俯下身子,仔细地察看雪地上一排古怪的迹印,好像有人用带齿的轮子在上面滚过似的。这是一只狡猾的小兽留下的,它走的时候后脚踏在前脚的脚印上,还故意绕了许多圈子来弄乱来去的踪迹。这只小兽从什么地方走来的,很难弄明白,但是营长勒住马要察看的并不是野兽的脚印。离这些兽迹两步远的地方,另有一些脚印,已经薄薄地盖上了一层雪。这里有人走过。这个人没有故布疑阵,他是径直朝树林里走去的,脚印清楚地说明他是从波兰过来的。营长又策马前进,循着脚印走到了哨兵巡逻线。在波兰境内十步远的地方,还可以看见这些脚印。  “夜里有人越境了。”营长嘴里咕哝着。“这回又是穿过三排的防区,可是他们早晨的报告什么也没讲。他妈的!”加夫里洛夫的小胡子本来就有些花白,再加上他呼气凝成的白霜,现在像镀了银一样,威严地挂在嘴唇上。  有两个人正朝骑马的人走来。一个身材矮小,穿着黑色衣服,那把法国刺刀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另一个身材高大,穿着黄色的羊皮外套。花骒马感到主人两腿用力夹它,就跑了起来,很快到了那个人跟前。红军战士整了整肩上的枪带,把烟头吐到雪地上。  “同志,您好!您这儿有什么情况吗?”营长一边问,一边把手伸给红军战士。因为这个战士个子很高,营长在马上几乎用不着弯腰。大个子战士急忙从手上扯下手套。营长和哨兵握手问好。  波兰哨兵在一旁注视着。两个红军军官(在布尔什维克的军队里袖章上三个小方块可就是少校军衔)同一个普通士兵握手,彼此像亲密的朋友一样。刹那间,他仿佛觉得是他自己在同他的扎克尔热夫斯基少校握手,可是这种想法太荒唐了,他不由自主地回头看了一下。  “我刚刚接班,营长同志。”红军战士报告说。  “那边的脚印您看见了吗?”  “没有,还没看见。”  “夜里两点到六点是谁值班?”  “苏罗坚科,营长同志。”  “好吧,要特别留神。”  临走时,他又严肃地提醒战士:“您尽量少跟他们并排走。”  当两匹马在边界和别列兹多夫镇之间的大路上小跑的时候,营长说:“在边境上随时都得瞪大眼睛。稍一疏忽,就要后悔。干我们这一行不能睡大觉。白天越境不那么容易,一到夜里,就要十分警惕。柯察金同志,您想想看,我负责的地段有四个村子是跨界的。这儿的工作更困难。无论你布上多少哨兵,一到谁家办喜事或者逢年过节,所有的亲戚就都越过边界,聚在一起。这有什么难的——两边的房子才隔二十步远,那条小河沟连母鸡也能蹚过去。走私的事也是免不了的。当然,这都是小事情。也就是一个老太婆偷偷带过来两瓶四十度波兰香露酒这一类的事,但是也有不少大走私犯,他们的资本和规模是很大的。你知道波兰人都干些什么吗?他们在靠近边界的所有村子里都开设了百货商店:你要买什么,应有尽有。  显然,这些商店决不是给他们那些贫苦农民开的。”  保尔蛮有兴趣地听营长讲着。边防线上的生活很像是不间断的侦察工作。  “加夫里洛夫同志,事情只限于走私吗?”  营长闷闷不乐地回答说:“你这可问到点子上了!……”  别列兹多夫是一座小镇。这个偏僻的角落从前是指定准许犹太人居住的。二三百座小破房子乱七八糟地挤在一起。有一个挺大的集市广场,市场中心是二十来家小店铺。广场上到处是污泥和粪便。小镇周围是农民的住宅。在犹太人聚居的地区,有一座古老的犹太教堂,坐落在通往屠宰场的路旁。  这座破旧的建筑物,如今已呈现出一片凄凉景象。每到礼拜六,虽然还不至于冷落到门可罗雀的地步,但是光景毕竟不如从前,祭司的生活也完全不像他所希望的那样了。看来一九一七年发生的事情的确非常不妙,因为甚至在这个穷乡僻壤,青年人对祭司也没有起码的尊敬了。不错,那些老年人还没有“破戒”,可是有那么多小孩已经吃起亵渎神明的猪肉香肠来了!呸,连想一想都怪恶心的!一头猪正起劲地拱着粪堆找吃的,气得祭司博鲁赫走上去踹了它一脚。还有,别列兹多夫成了区的中心,这也叫祭司老大不高兴。鬼知道从哪儿跑来这么多共产党员,他们越闹越凶,一天比一天让人不痛快。昨天,他看见神甫家的大门上又挂出了一块新牌子:乌克兰共产主义青年团别列兹多夫区委员会这块牌子决不是什么好兆头。祭司边走边想心事,不知不觉到了他的教堂跟前,没想到教堂门上竟贴出了一张小小的布告,上面写着:今日在俱乐部召开劳动青年群众大会。苏维埃执委会主席利西岑和区团委代理书记柯察金同志做报告。会后由九年制学校学生演出歌舞。  祭司发疯似的把布告从门上撕下来。  “哼,真的干起来啦!”  神甫家的大花园从两面合抱着镇上的正教小教堂,花园里有一座宽敞的老式房子。空荡荡的房间里散发着霉味,从前神甫和他的妻子就住在这里,他们像这房子一样老朽而且空虚,彼此早就嫌弃了。新主人一搬进这所房子,空虚寂寞就一扫而光。那间大客厅,虔诚的主人过去只是在宗教节日里才用来接待客人,现在却经常挤得满满的。神甫的府第成了别列兹多夫区党委会的所在地。进前门往右拐有一个小房间,门上写着几个粉笔字:“共青团区委会”。保尔每天在这里花去他的一部分时间,他除了担任第二军训营的政委以外,还兼任刚成立的共青团区委会的代理书记。  自从他们在安娜那里为奥库涅夫结婚举行庆祝晚会以来,到现在已经过去八个月了,但是想起来就好像是不久以前的事。保尔把一大堆公文推到一旁,靠在椅背上沉思起来……  房子里静悄悄的。夜深了,党委会的人都走了。区党委书记特罗菲莫夫刚才也走了,他是最后一个离开的。现在房子里只剩下保尔一个人。窗户上满是寒气凝成的奇异的霜花。  桌上摆着一盏煤油灯,炉子烧得很旺。保尔回想起不久以前的事情。八月间,铁路工厂团委委派他为团组织的负责人,随同抢修列车到叶卡捷琳诺斯拉夫去。直到深秋,这一百五十人的抢修队从一个车站到另一个车站,医治战争造成的创伤,清除毁坏的车辆。他们还经过锡涅利尼科沃到波洛吉这一段路线。这一带从前是马赫诺匪帮猖獗的地方,到处都有破坏和劫掠的痕迹。在古利亚伊——波列,他们花费一个星期的时间修复了石头筑成的水塔,用铁皮修补好炸坏的贮水箱。保尔是个电工,并不懂钳工技术,也没有干过这种活,但是他亲手用扳手拧紧的锈螺丝帽就不止上千个。  秋末冬初,列车把他们送回了工厂,大家欢迎这一百五十人返回车间……  在安娜房间里又常常可以看到保尔了。他额上的那条皱纹舒展开了,还时常可以听到他那富有感染力的笑声。  满身油污的弟兄们又可以在小组会上听到他讲过去的斗争故事了。他讲敢于造反的、被奴役的、衣衫褴褛的俄罗斯农民怎样试图推翻沙皇的宝座,讲斯捷潘·拉辛[拉辛(1671年卒),1667—1671年俄国农民起义领袖。——译者]和布加乔夫[布加乔夫(约1742—1775),1773—1775年俄国最大一次农民起义领袖。——译者]的起义。  有一天晚上,安娜那里又聚集了许多年轻人,保尔出人意外地戒掉了一种多年养成的不良嗜好。他几乎从小就抽烟,那天他却斩钉截铁地宣布:“我决不再抽烟了。”  这件事发生得很突然。开头有人说,习惯比人厉害,养成了就改不掉,抽烟就是个例子。这话引起了争论。保尔并没有参加争论,可是塔莉亚硬把他卷进来,要他谈谈自己的看法。他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人应该支配习惯,而决不能让习惯支配人。不然的话,岂不要得出十分荒唐的结论吗?”  茨韦塔耶夫在角落里喊了起来:“话倒说得挺漂亮。柯察金就爱唱高调。要是戳穿他的牛皮,会怎么样呢?他本人抽不抽烟?抽。他知不知道抽烟没什么好处?也知道。那就戒掉吧——又没那么大能耐。前不久他还在小组会上‘宣传文明’呢。”说到这里,茨韦塔耶夫改变了腔调,冷嘲热讽地问:“让他回答大家,他还骂不骂人?  凡是认识柯察金的人都会说:骂是骂得少了,可是骂起来实在厉害。真是传教容易当圣徒难哪。”  接着是一阵沉默。茨韦塔耶夫这种挖苦人的腔调使大家很不愉快。保尔没有马上回答。他从嘴上慢慢拿下烟卷,揉碎了,然后轻声说:“我决不再抽烟了。”  沉默了一会儿,他又补充说:“这主要是为我自己,也多少是为了茨韦塔耶夫。要是一个人不能改掉坏习惯,那他就毫无价值。我还有个骂人的坏毛病。同志们,这个可耻的毛病我还没有完全克服掉,不过就连茨韦塔耶夫也承认很少听见我骂人了。话是容易脱口就说出来的,比不得抽烟,所以现在我还不能说这个毛病不会再犯了。但是我一定要把骂人的缺点也彻底克服掉。”  入冬以前流放下来的大量木排壅塞在河里。秋水泛滥,有些木排被冲散了,顺着河水往下漂去,眼看这些木头就要损失掉。于是索洛缅卡区又派出自己的共青团员去抢救这批珍贵的木材。  保尔当时正患重感冒,他不愿意落在大家后面,竭力瞒着同志们去参加劳动。一个星期以后,当码头两岸的木头已经堆积如山的时候,冰冷的河水和秋天的潮湿诱发了潜伏在他血液里的敌人——他发高烧了。一连两个星期,急性风湿病折磨着他的身体,他从医院回到工厂以后,只能“趴”在工作台上干活了。工长见了直摇头。过了几天,一个毫无偏见的委员会认定他已经丧失了劳动能力,于是让他退职,并给了他领取抚恤金的权利,但是他生气地拒绝领抚恤金。  保尔怀着沉重的心情离开了心爱的工厂。他拄着手杖,忍着剧烈的疼痛,慢慢地挪动着脚步。母亲曾经多次来信叫他回家去看看,现在他想起了老太太,想起了她在送别时说的话:“总要等你们生病了,受伤了,我才能见到你们。”  他到省委会领来两份组织关系证明书,一份是共青团的,一份是党的,卷在一起。为了不引起更多的痛苦,他几乎没有同任何人告别,就动身到母亲那里去了。一连两个星期,母亲又用草药熏,又按摩,医治他那两条肿腿。一个月以后,他走路已经不用手杖了。他内心充满了喜悦,黄昏又变为黎明。  列车把他送到了省城。三天以后,组织部给他开了一份介绍信到省军务部,由军务部分配他去担任地方武装的政治工作。  又过了一星期,他来到了这个冰天雪地的小镇,担任第二军训营的政委。共青团专区委员会又交给他一项任务,要他把分散的共青团员组织起来,在这个新区建立团组织。瞧,生活就是这样不断变化的。  外面很热。一支樱桃树枝从敞开的窗户外窥视着执委会主席的办公室。执委会对面是一座哥特式的波兰天主教教堂,太阳照得钟楼上的镀金十字架闪闪发亮。窗前小花园里,执委会看门人的妻子饲养的一群小鹅正在活泼地找寻食物,它们跟周围的小草一样,葱绿色,毛茸茸的,十分可爱。  执委会主席读完刚接到的紧急电报。他的脸上掠过一道阴影。他把骨节粗大的手指插进蓬松的鬈发里,停住不动了。  别列兹多夫执委会主席尼古拉·尼古拉耶维奇·利西岑今年才二十四岁,这一点,党内外同志都不知道。他魁梧,有力,为人严肃,有时候甚至很严厉,看上去足有三十五岁。他的身体结实,粗壮的脖子上长着一个大脑袋,深棕色的眼睛锐利而严峻,下颌的线条清晰有力。他穿着蓝马裤、“见过世面的”灰军装,左胸口袋上戴着一枚红旗勋章。  十月革命前,利西岑在图拉兵工厂“指挥”旋床。他的祖父、父亲和他自己,几乎都是从童年时代起,就在这个工厂里切铁、削铁。  可是有一年的一个秋夜,利西岑这个一直只管制造武器的工人,第一次拿起了武器,他从此就投身到大风暴中来了。  革命和党不断地把他投入一场又一场火热的斗争。这个图拉的军械匠走过了光荣的战斗道路,从一个普通的红军战士成长为团的指挥员和政委。  战火和炮声已经成为过去。现在,利西岑调到这个边境地区工作,生活过得很安宁。他常常工作到深夜,研究有关农作物收获情况的综合报告,而现在这份急电使他一瞬间仿佛又回到了战场。电文很简略,是这样的:绝密。别列兹多夫执委会主席利西岑。  近发现波兰频繁派遣大批匪徒越境,似拟骚扰边境地区。  希采取防范措施。财务科现款及贵重物品宜转移至专区,勿滞留税款。  从办公室的窗户里,利西岑可以看见每一个走进区执委会的人。他看见保尔走上了台阶。不一会儿,传来了敲门声。  “坐下吧,咱们谈谈。”利西岑握着保尔的手说。  整整一小时,执委会主席没有接见别的人。  保尔走出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正午了。利西岑的小妹妹妞拉从花园里跑了出来。保尔管她叫小阿妞。这个小姑娘平时总是羞答答的,严肃得跟她的年龄完全不相称,但是一遇见保尔,就亲切地微笑着。这一回,她也是用小孩子的方式笨拙地跟保尔握了握手,一面把一绺短发从前额上甩开。  “我哥哥那儿没人了吧?我嫂子等他回去吃午饭,等了好一会儿了。”妞拉说。  “小阿妞,去找他吧,屋里就他一个人。”  第二天,离天亮还早,三辆大车套着肥壮的马匹,到了执委会门前。车上的人低声地交谈着。从财务科搬出来几只封口的麻袋,装上了车。几分钟后,公路上响起了车轮滚动的声音。保尔带领一队人在大车周围护卫。他们安全地到达了离小镇四十公里(其中有二十五公里是森林)的专区中心,把贵重物品转移到了专区财务处的保险柜里。几天以后,有一个骑兵从边界向别列兹多夫疾驰而来。镇上那些好看热闹的人都困惑不解地盯着这个骑兵和他那匹跑得满身是汗的马。  到了执委会门口,骑兵扑通一声跳下马来,他一只手扶着军刀,踏着笨重的马靴,咚咚地跑上了台阶。利西岑皱着眉头,接过他送来的公文,拆开来,在封袋上签了字。那个边防军人没容马缓口气,又跃上马鞍,立即沿原路跑回去了。  除了刚读过公文的执委会主席,谁也不知道它的内容。但是镇上的小市民嗅觉挺灵敏。当地的小商贩,三个人里面一定有两个是要搞点走私活动的,常干这种行当,使他们凭着本能就能预测到危险的临近。  人行道上有两个人急急忙忙向军训营营部走去。其中一个是保尔。当地居民全认识他:他总是带着枪。另外一个是区党委书记特罗菲莫夫,今天连他也扎起了武装带,别上了转轮手枪——这可就不妙了。  过了几分钟,营部里跑出来十五个人,手里端着上好刺刀的步枪,奔向十字路口的磨坊。其余的党团员也在党委会里武装起来。执委会主席戴着哥萨克羊皮帽,腰间照例挂着他的毛瑟枪,骑马跑了过去。显然是出了什么不寻常的事情,无论是广场,还是偏僻的小巷,一下子全都变得死一般的寂静——一个人也看不见了。转眼间,小铺的门都挂上了中世纪的大锁,护窗板也都关上了。只有那些无所畏惧的母鸡和热得懒洋洋的猪,还在垃圾堆上起劲地找东西吃。  在镇边的几个园子里设下了埋伏。再往前就是田野,公路笔直,可以看出去很远。  利西岑收到的情报很简短:昨夜骑匪一股约百余人,携轻机枪两挺,经交锋后,于波杜布齐地区窜入苏维埃国境。希即采取措施。匪徒于斯拉武塔林区消失。本日将有百名哥萨克红骑兵经别列兹多夫追击匪徒,特预先告知,切勿误会。  边防军独立营营长加夫里洛夫一小时以后,在通往别列兹多夫镇的大路上出现了一个骑马的人,在他身后一公里是一队骑兵。保尔聚精会神地注视着前方。骑马的人小心地走近了,但是并没有发现园子里有埋伏。这是红军哥萨克第七团的一名青年战士,做侦察工作还是个新手。园子里的人一下跳到路上,把他包围起来。他看见他们军便服上都佩戴着青年共产国际的徽章,不好意思地笑了。经过简短交谈,他又拨转马头,迎着行进中的骑兵队伍跑去。岗哨把红军哥萨克骑兵队放过去,又重新在那几个园子里埋伏下来。  几个动荡不安的日子过去了。利西岑接到通报说,匪徒企图进行破坏活动,未能得逞,在红军骑兵的追击下,已被迫仓皇逃出国境线。  这里的布尔什维克组织人数很少,全区才十九个人,他们正加紧进行苏维埃的建设工作。刚刚组建成的新区,一切都得从头做起。这一带是边境地区,他们时刻都得保持高度警惕。  改选苏维埃、剿匪、开展文化活动、缉私、加强部队里的党团工作——所有这些,使利西岑、特罗菲莫夫、保尔和团结在他们周围的为数不多的积极分子,常常从清晨一直忙到深夜。  白天,保尔一跳下马,就走向办公桌;离开办公桌,就到训练新兵的广场上去;又要去俱乐部,又要去学校,还得参加两三个会议。夜里,他又骑上马,挎上毛瑟枪,厉声喝问:“站住!什么人?”还监听越境走私的马车的辘辘声——第二军训营政委的白天和大多数夜晚就是这样度过的。  别列兹多夫共青团区委会由三个人组成:保尔、莉达·波列维赫和任卡·拉兹瓦利欣。莉达是妇女部长,小眼睛,出生在伏尔加河附近。拉兹瓦利欣是个挺漂亮的高个子青年,不久前还是中学生,他“年轻而早熟”,喜欢惊心动魄的冒险小说,熟悉歇洛克 ·福尔摩斯[英国作家柯南道尔(1859—1930)的侦探小说中的主人公。—— 译者]的侦探故事和路易·布斯纳[路易·布斯纳(1847—1910),法国作家,写过许多冒险小说和历史小说。——译者]的作品。他原来在一个区党委做行政干事,大约四个月以前才加入共青团,可是他在其他团员面前却总爱摆出“老布尔什维克”的架子。因为没有别的人可以派,专区党委经过长时间的考虑,才把他派到别列兹多夫来负责政治教育工作。  太阳升到了顶空。连最隐蔽的角落也被暑气占领了,所有的动物都躲到阴凉的地方,狗也趴到粮仓的墙根底下,热得懒洋洋地直打盹。所有的动物似乎都离开了这个村庄,只有一头猪躺在井边的水洼中,把身子埋在污泥里,怡然自得地哼哼着。  保尔解开缰绳,忍住膝盖的疼痛,咬着嘴唇跨上了马。女教员站在学校的台阶上,手搭凉棚,微笑着说:“再见,政委同志。”  马不耐烦地跺了一下蹄子,伸伸脖子,绷紧了缰绳。  “再见,拉基京娜同志。就这么决定了:明天您给上第一课。”  马感觉到缰绳松了,立刻小跑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保尔听到身后传来一阵凄厉的号叫。只有村子里失火的时候,妇女们才会这样惨叫。保尔使劲一拉缰绳,马立刻转过身来。这时他看见一个年轻的农妇气急败坏地从村外跑来。拉基京娜走到路当中,拦住了她。附近各家也都有人跑到门口来,大多是老头和老太婆。年轻力壮的都下地了。  “哎呀!乡亲们哪,那边出事啦!哎呀,真不得了啊,真不得了啊!”  保尔驱马走到这些人跟前的时候,又有一些人从四面八方跑来。大家围着这个妇女,扯着她那白衬衫的袖子,惊慌地提出一大堆问题,但是她前言不搭后语,根本没法听懂。她只顾不住声地喊:“打死人啦!拿刀拼命啦!”这时,有个胡子乱蓬蓬的老头,一只手提着粗布裤子,笨拙地跳着跑过来,逼住那年轻女人:“别乱叫了!像个疯子似的!哪儿打起来了?为的是啥呀?  别吱哇乱叫啦!呸,真见鬼!”  “咱们村跟波杜布齐的人打起来了……为了地界呀!他们把咱们的人往死里打呀!”  大家这才明白是灾难临头了。街上立即响起了妇女们的尖叫声,老头们也都愤怒地喊起来。这消息像警钟似的,一下子传遍了整个村庄,传到了每个院子里:“波杜布齐的人强占地界,拿镰刀砍咱们的人哪!”凡是走得动的人都从家里冲出来,操起叉子、斧头,或者干脆从栅栏上拔根木桩,朝村外正在血战的田地里跑去。两村为了争地界,年年都发生械斗。  保尔狠狠地踢了一下马,马立刻飞跑起来。黑马被他的喊声催促着,赶过了奔跑的人群,飞也似的向前冲去。它把耳朵紧贴在头上,四脚腾空,越跑越快。高冈上有一座风车,向四面张开它的翅膀,好像是伸出手来要挡住他的去路。风车右方,高冈下面的河旁,是一片草地。向左是一望无际的、随着山坡起伏的麦田。风从成熟的黑麦上面掠过,他用手抚摩它一样。路旁的罂粟开着鲜艳的红花。这里静悄悄的,热得难以忍受。只是从远处,从高冈下面,从那条好像在阳光下取暖的银蛇似的小河那里,传来了喊叫声。  马朝高冈下面的草地疯狂地飞奔过去。“马脚只要绊一下,我和它准得完蛋。”保尔脑子里闪过了这么一个念头。但是马已经勒不住了,他只好紧贴着马脖子,听任风在耳边呼呼响。  马发疯似的奔到了草地上。一群人正在这里像没有理性的野兽一样凶猛地厮杀。好几个人已经倒在地上,满身是血。  马的胸脯撞倒了一个大胡子。他正举着一截芟刀把,追赶一个满脸是血的小伙子。旁边一个晒得黝黑的、结实的农民把对手打倒在地,用沉重的靴子狠命踹他,想把他一下子置于死地。  保尔策马闯进正在厮杀的人群,把他们冲开。没容他们弄清是怎么回事,他就疯狂地催着马,横冲直撞,朝野兽一般的人们冲过去;他觉得要驱散这伙打红了眼的人群,只有用同样野蛮而可怕的办法。他狂怒地大喊:“散开,你们这些野兽!我把你们统统枪毙,你们这些强盗!”  接着,他从皮套子里拔出枪,在一个满脸杀气的人的头顶上挥了一下,纵马一扑,开了一枪。有些人扔下镰刀,转身逃走了。保尔就这样一面狂怒地驱马在草地上奔驰,一面不断地开枪,他终于达到了目的。人们离开草地四散逃跑了,一来是为了逃避责任,二来也是为了躲开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恶狠狠的凶神和他那支连连射击的“瘟枪”。  不久,区法院的人来到了波杜布齐。人民审判员调查了好长时间,传讯了见证人,但是始终没有查出祸首来。这场械斗没有出人命,受伤的也都复原了。审判员以布尔什维克的耐心,竭力向站在他面前的愁眉苦脸的农民说明,他们这场械斗是野蛮的和违法的。  “审判员同志,全怪地界,我们的地界给搞乱了!每年都为这个打架。”  但是有几个人还是受到了惩罚。  一星期之后,丈量队走遍了刈草场,在双方有争议的地方钉上了木桩。一个上了年纪的丈量员,因为天热,又走了许多路,弄得汗流浃背,他一边卷着软尺,一边对保尔说:“丈量土地,我干了三十年了,到处都为地界闹纠纷。您看看这些草地的分界线,像个什么样子!拐来拐去的,就是醉鬼走路也比它直。再说那些耕地,一块地也就三步宽,全是插花地,要分清楚,简直会把你气疯了。就是这么小块的地,还在一年一年地分下去,越分越小。儿子跟父亲一分家——一小块地又分成两半。我向您担保,再过二十年,这些地就全都会变成地界,再也没地方下种了。现在就已经有十分之一的耕地成了地界。”  保尔笑着说:“再过二十年,咱们就连一条地界也没有了,丈量员同志。”  老头温厚地看了看对方。  “您说的是共产主义吧?不过,您知道,那个社会还远着呢。”  “您听说过布达诺夫卡集体农庄吗?”  “啊,您指的是这个呀!”  “是啊。”  “布达诺夫卡我去过……那只是个别情况,柯察金同志。”  丈量队在继续丈量土地。两个小伙子钉木桩。原先的地界还勉强可以看得出来,不过只剩下露在草地上的稀稀落落的几根烂木头了。刈草场两边站着许多农民,他们瞪眼监视着,一定要把木桩钉在原先的那个地界上。  赶车的是个嘴闲不住的人,他用鞭杆子抽了一下瘦弱的辕马,转过身来对坐在车上的人说:“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我们这儿也搞起共青团来了。早先可没这玩意儿。这些事看样子都是那个老师兴起来的,她姓拉基京娜,说不定,你们认识她吧?她还挺年轻,可真是个害人精。她把村里的娘们全都鼓动起来了,把她们召集到一块,搞了不少名堂,弄得大家都不得安生。气头上给老婆一个耳刮子,这是常有的事,老婆不揍哪行啊!早先,她们只好揉揉脸,不敢吭声。现在你还没碰她一下,早吵翻了天。说是要上人民法院去告你,年轻一点的,还会跟你闹离婚,给你背法律条文。就拿我那口子甘卡来说吧,她本来是个不爱吱声的女人,现在也当上代表了。大概是管老娘们的头头吧。  全村都来找她。开头,我真想拿马缰绳抽她一顿,后来一想,我才不管她呢。让她们见鬼去吧!让她们瞎吵吵去吧!要说管家务什么的,我那口子倒是个好样的。”  赶车的搔了搔从麻布衬衫领口露出来的毛茸茸的胸脯,又习惯地在辕马的肚子上抽了一鞭子。车上坐的是拉兹瓦利欣和莉达。他们到波杜布齐去,各有各的事:莉达要开妇女代表会,拉兹瓦利欣是去安排团支部的工作。  “怎么,难道您不喜欢共青团员吗?”莉达开玩笑地问那个赶车的。  赶车的摸摸胡子,不慌不忙地回答:“不,哪儿的话呢……年轻的时候可以玩玩,演个戏呀什么的。滑稽戏,要是演得真好,我自己就很喜欢看。我们起先以为孩子们准是胡闹,可是正好相反。听人说,像喝酒、耍流氓这些事他们都管得挺严。他们多半是学习。就是老反对上帝,想把教堂改成俱乐部。这可办不到,老年人为了这个都斜着眼睛看这些团员,对他们挺不满意。别的还有啥呢?有一件事他们办得不怎么样:光要那些啥也没有的穷棒子,要那些当长工的,再不就是一点家业也没有的人。有钱人家的孩子一个也不要。”  马车下了山坡,到了学校跟前。  看门的女工把两个客人安顿在她屋里,自己到干草棚里去睡了。莉达和拉兹瓦利欣开会开晚了,刚刚回来。屋子里黑糊糊的。莉达脱下皮鞋,爬到床上,立刻睡着了。但是拉兹瓦利欣的手粗鲁而又不怀好意地触到她身上,把她惊醒了。  “你想干什么?”  “小点声,莉达,你喊什么?你明白,我一个人就这么躺着怪闷的,真受不了!你难道就想不出比打呼噜更好玩的事吗?”  “把手拿开,马上给我滚下床去!”莉达推了他一下。她本来就十分厌恶拉兹瓦利欣那猥亵的笑脸。现在她真想痛骂他一顿,挖苦他一顿,但是她很困,就又闭上了眼睛。  “你拿什么架子?你以为这样才合乎知识分子的身份吗?  你该不会是贵族女子学校毕业的吧?你以为这么一来,我真的就信你的了?别装傻了。要是你真懂事,就该先满足我的要求,然后你要睡多久都随便。”  他认为用不着再多费口舌,从长凳上起来,又坐到了莉达床沿上,自说自话地伸手就去扳她的肩膀。  “滚蛋!”她立刻又惊醒了。“老实跟你说,这件事我明天非告诉柯察金不可。”  拉兹瓦利欣抓住她的胳膊,恼怒地低声说:“我才不在乎你那个柯察金呢。你别固执了,反正你得依我的。”  他们之间发生了短促的搏斗,静静的屋子里发出了清脆的耳光声——一下,又一下……拉兹瓦利欣向旁边一闪,莉达摸黑冲到门边,推开门跑了出去。她站在月光下,简直气疯了。  “进屋来,傻瓜!”拉兹瓦利欣恨恨地喊了一声。  他只好把自己用的铺盖搬到屋檐下面,在外面过夜。莉达关上门,上了闩,蜷缩成一团,躺在床上。  早晨,在回镇的路上,拉兹瓦利欣坐在赶车的老头旁边,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心里直嘀咕:“看来,这个碰不得的女人十有八九会去告诉柯察金。真是个酸溜溜的洋娃娃!长得倒挺漂亮,可就是一点人情都不懂。我得跟她来软的,不然,准会倒霉。柯察金本来就瞧不起我。”  拉兹瓦利欣凑到莉达跟前坐下,装出一副难为情的样子,眼神甚至有点忧郁。他编了一套不能自圆其说的理由为自己辩解,表示他已经悔悟了。  拉兹瓦利欣终于达到了目的:快进镇的时候,莉达答应不把昨天夜里的事告诉任何人。  共青团的支部一个接一个地在边境各村建立起来。团区委的干部为共产主义运动的这些幼芽付出了很多心血。保尔和莉达整天在这些村子里活动。  拉兹瓦利欣不愿意下乡。他跟那些农村小伙子合不来,得不到他们的信任,常常把事情搞糟。莉达和保尔平易近人,很自然地就和那些青年打成了一片。莉达把姑娘们团结在自己周围,交了好多知心朋友,并且同她们保持着联系,不露声色地培养她们对共青团生活和工作的兴趣。全区的青年都认识保尔。第二军训营负责对一千六百名即将应征入伍的青年进行军事训练。在各村的晚会上,在大街上,手风琴对宣传工作的开展起到了前所未有的作用。手风琴使保尔同青年们成了“一家人”。手风琴奏起快速的进行曲,热烈而动人;奏起忧郁的乌克兰民歌,亲切而温柔。许多乌克兰农村青年就是在这迷人的琴声引导下,走上了共青团的道路。大家倾听着保尔的演奏,也倾听着这位工人出身的政委兼共青团书记的讲话。琴声和年轻政委的话语在他们的心中和谐地融合在一起。村子里开始听到新的歌曲了,各家除了祷告用的赞美诗集和圆梦的书籍以外,又出现了别的书。  走私者的处境越来越困难了。他们要提防的已经不只是边防人员,因为苏维埃政权现在有了许多年轻的朋友和热心的助手。边境各村团支部的同志由于一心想亲手捉住敌人,有时甚至把事情做过了头。碰到这种情况,保尔就不得不出面援救他们。有一次,波杜布齐村团支部书记格里沙·霍罗沃季科——一个性子急、爱辩论的蓝眼睛小伙子,反宗教的积极分子——通过他自己的特殊途径得到线索,说夜里将有一批私货运交村里的磨坊老板。于是他就把全支部的同志都动员起来,带上一支教练枪和两把刺刀,由他领着,当夜就小心翼翼地包围了磨坊,等待野兽落网。国家政治保安部的边境哨所也掌握了有关这次走私的情况,并且设下了埋伏。双方在夜间发生了误会,多亏保安人员沉着冷静,共青团员在格斗中才没有伤亡。他们只是被解除了武装,送到四公里外的邻村里关了起来。  保尔当时正在加夫里洛夫营长那里。第二天早上,营长把刚接到的报告告诉了他,于是他赶紧骑马去搭救同志们。  当地保安机关的负责人笑着把昨天夜里发生的事件告诉了他。  “咱们这么办吧,柯察金同志。他们都是好小伙子,我们不能委屈他们。不过,为了叫他们往后不再包办我们的任务,你不妨吓唬吓唬他们。”  卫兵打开板棚的门,十一个小伙子从地上站了起来。他们显得很难为情,两只脚不安地倒换着,站在那里。保安机关负责人两手一摊,做出毫无办法的样子,说:“你瞧瞧他们吧。闯了这么大的祸,我只好把他们押送到专区去。”  格里沙一听就激动起来,说:“萨哈罗夫同志,我们干什么坏事啦?我们只是想给苏维埃政权出点力。我们早就盯住这帮富农了,可是你们倒把我们当强盗关起来。”说完,他委屈地扭过身子去。  保尔和萨哈罗夫好不容易板着面孔,进行了严肃的交涉以后,才停止了这场“吓唬”。  “要是你给他们担保,今后不再到边界上走动,而采取其他方式协助我们,我就客客气气地释放他们。”萨哈罗夫对保尔说。  “好吧,我担保。我相信他们是不会再让我下不了台的。”  这个支部全体十一名团员一路上唱着歌,回到了波杜布齐。发生的事情没有张扬出去。不久,那个磨坊老板终于落网了。这一次是依法逮捕的。  德国移民们住在迈丹维拉一带的森林庄园里,过着优裕的生活。这些富农的庄园彼此相距半公里,房子盖得很坚固,加上各种附属建筑物,像一座座小小的堡垒。安托纽克匪帮就在迈丹维拉藏形匿迹。安托纽克过去是沙皇军队里的司务长,后来搜罗一些亲友,拼凑了一个“七人帮”,在附近的大道上持枪行劫。他们杀人不眨眼,既不轻饶投机商人,也不放过苏维埃政府的工作人员。安托纽克行踪诡秘。今天干掉两个农村合作社的工作人员,明天又在二十公里以外解除一个邮递员的武装,把他抢个精光。安托纽克和另一个土匪头子戈尔季竞赛,他们两个一个比一个坏。专区警察局和国家政治保安部在他们身上费了不少时间。安托纽克就在别列兹多夫镇附近活动,因此,进城的道路都很不安全。这个匪首确实不容易捕获:风声一紧,他就溜到国境线外去躲避,过后又出其不意地回来作案。每当听到这个出没无常的害人虫又出来行凶作恶,利西岑就烦躁得直咬嘴唇。  “这条毒蛇还要咬我们多久呢?畜生,等着吧,我一定要亲手抓住他!”他咬牙切齿地说。有两次,利西岑抓住了线索,立即带着保尔和另外三个共产党员跟踪追捕,但是,这个土匪还是逃脱了。  专区给别列兹多夫镇派来一支剿匪队,领队的是个讲究穿戴的小伙子,叫菲拉托夫。按照边防条例的规定,他本来应当先向区执行委员会主席报到,可是这个傲慢得像只小公鸡的家伙却认为这样做没有必要,自作主张,就把队伍开到了附近的谢马基村。夜间进村后,他们在村头的房子里住下了。这一伙全副武装、行动隐蔽的陌生人,引起了隔壁一个共青团员的注意,他立刻跑去报告村苏维埃主席。村苏维埃主席也丝毫不了解这支队伍的来历,把他们当成了土匪,急忙派这个团员骑马到区里去报信。菲拉托夫干的这桩蠢事差一点断送了许多人的性命。利西岑刚一得到关于“匪情”的报告,连夜集合民警,带了十几个人,骑马奔向谢马基村。他飞一样来到村头,跳下马,翻过篱笆,直向那座房子扑去。房门口的哨兵头部挨了一枪托,像一口袋东西一样倒下了。利西岑跑过来,使劲用肩膀一拱,房门就开了,他行随即冲了进去。房间里天花板下挂着一盏灯,灯光暗淡。利西岑一只手举起手榴弹,准备投掷,另一只手紧握着毛瑟枪,他大喝一声,震得玻璃直响:“投降!要不就把你们炸个稀烂!”  睡得迷迷糊糊的人们全从地板上跳了起来,一看到利西岑拿着手榴弹的那个杀气腾腾的架势,马上举起手来。再迟一秒钟,冲进来的人们也许就要开枪射击了。又过了一会儿,当这一小队俘虏只穿着内衣被赶到院子里的时候,菲拉托夫看见了利西岑胸前的勋章,这才敢开口说话。  利西岑气得发疯,狠狠啐了一口,十分轻蔑地骂道:“脓包!”  德国革命的消息传到区里来了。汉堡巷战的枪声传到了这里。边境上的人都激动起来。人们紧张地期待着,一遍又一遍地阅读报上的消息。十月革命的风暴也在西方刮起来了。  申请参加红军的志愿书像雪片一样,不断送到团区委会来。保尔花了不少时间同各团支部派来的代表谈话,向他们解释,苏维埃国家执行的是和平政策,现在不想跟任何邻国打仗。但是,这种说服工作并没有起多大作用。每逢星期天,各支部的团员都到镇上来,在从前神甫家的大花园里举行全区团员大会。有一天中午,波杜布齐村共青团支部全体团员排着队,迈着整齐的步伐来到区委大院。保尔从窗口看见了他们,立即到台阶上去迎他们。以格里沙为首的十一个小伙子,穿着长统靴子,背着大口袋,在门口站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格里沙?”保尔吃惊地问。  格里沙给他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进了屋。莉达、拉兹瓦利欣和另外两个共青团员马上围过来。格里沙关好门,严肃地皱起他那淡淡的眉毛,说:“同志们,我这是要考验考验我们的战斗力。今天早上,我对我们支部的团员说:区里来了一份电报,当然是绝密的;电报上说,咱们跟德国资本家打起来了,跟波兰地主很快也要打。莫斯科来了命令,所有的团员都要上前线。谁害怕,不敢去,只要写个申请书,就可以留在家里。我命令他们,打仗的事谁也不准告诉,让他们每人带一个大面包和一块腌肉,没有腌肉的就带点蒜或者葱头,一个钟头以后在村外秘密集合。先开到区里,然后再到专区,在那儿领武器。我这一宣布,可真灵。他们马上向我问这问那,我告诉他们:没什么说的,就这么办!谁不去,就写个申请书。这次去打仗是自愿的。大伙一散,我心里就犯了嘀咕:要是谁也不来,可怎么办呢?我就只好解散支部,自己一走了事。我坐在村外瞅着。他们真的一个个来了。有的人脸上眼泪还没干,但是竭力不让别人看出来。十个人全来了,没一个临阵脱逃的。你们看,我们波杜布齐支部怎么样!”格里沙兴高采烈地把话说完,得意地用拳头捶了一下胸脯。  莉达非常生气,狠狠训了他一顿。他莫名其妙地看着她,说:“你说些什么呀?这可是最好的考验!这样才能真正看透每一个人。为了搞得更像样一点,我本来打算把他们拉到专区去,但是,小伙子们都累了,让他们回家去吧。不过,保尔,你一定得给他们讲讲话,要不,这算怎么回事呢?不讲话是不行的……你就说,动员令已经撤销。他们表现得很英勇,值得表扬。”  保尔很少到专区中心去,往返一次要好几天时间,而区里的工作又一天也离不开他。拉兹瓦利欣却一有机会就往城里跑。每进一次城,他都从头到脚武装起来,把自己暗自比作库柏[库柏(1789—1851),美国作家。他的主要作品《皮袜子小说集》的主人公是个喜欢探险的猎人。——译者]小说里的主人公。他非常喜欢这样的旅行。进了林子,他就开枪打打乌鸦或者机灵的小松鼠。遇见单身的行人,就拦住人家盘问一番,好像他真是个侦查员似的,问人家是干什么的,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到了离城不远的地方,他就收起武器,把步枪往干草堆里一塞,手枪装到衣袋里,和平常一样,走进专区团委会。  “说说吧,你们别列兹多夫有什么新闻?”费多托夫问他。  专区团委书记费多托夫的办公室里,人总是满满的。大家都抢着说话。在这样的环境里工作,要能同时听四个人说话,手写着东西,还回答第五个人的问题。费多托夫非常年轻,可是一九一九年就入党了。只有在大动荡的时期,一个十五岁的青年才能入党。  对费多托夫的问题,拉兹瓦利欣漫不经心地回答说:“新闻有的是,一下子说不完。我从早到晚忙得团团转。  所有的漏洞都得去堵,白手起家嘛,什么都得从头干。我又新建立了两个支部。叫我来有什么事情吗?”他大模大样地在圈椅上坐了下来。  经济部部长克雷姆斯基正在忙着处理一堆公文,回过头来看了一下。  “我们叫的是柯察金,并没叫你来。”  拉兹瓦利欣喷了一口浓烟,说:“柯察金不愿意到这儿来,连这种差事也得我替他干……有些书记当得可真舒服,一点活也不干,光拿像我这样的人当驴使唤。柯察金一去边境,就是两三个星期,他不在,所有的工作都得我来干。”  拉兹瓦利欣很明显是要别人意识到,只有他当团委书记才最合适。  “我不怎么喜欢这个傲慢的家伙。”拉兹瓦利欣走后,费多托夫直率地对团委会的其他同志说。  拉兹瓦利欣的鬼把戏是无意中被拆穿的。有一天,利西岑顺便到费多托夫那里去取信件。不论谁到区里去,都要把大家的信件捎回来。费多托夫和利西岑谈了很长时间,这样拉兹瓦利欣就被揭穿了。  “不过,你还是让柯察金来一趟,我们这儿的人还不大认识他呢。”利西岑临走的时候,费多托夫对他这样说。  “好吧,不过咱们把话说在前头:你们可不能把他调走。这我们是坚决不能同意的。”  这一年,边境上庆祝十月革命节的活动搞得空前热烈。保尔被选为边境各村庆祝十月革命节委员会主任。在波杜布齐村开完庆祝大会之后,三个村子的男女农民五千多人,以军训营和乐队为前导,排成长达半公里的游行队伍,举着鲜艳的红旗,浩浩荡荡地走出村去,向边境前进。他们秩序井然,纪律严明,沿着界桩在苏维埃国土上游行,到那些被苏波国界分成两半的村庄去。边境上的波兰人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边防军营长加夫里洛夫和保尔骑马走在最前头。他们背后,铜号奏出的乐曲声、风卷红旗的哗啦声和此伏彼起的歌声响成了一片。青年农民都穿着节日的盛装。少女们银铃般的笑声远远地传向四方。成年人表情严肃,老年人神态庄重。这股人流像一条大河,奔向目力所及的远方,国境线就是这条河的堤岸,他们寸步不离苏维埃的国土,没有一只脚跨过这条严禁逾越的国界。保尔停下来,人的洪流从他身旁涌过。队伍中正唱着《共青团之歌》:  ……  从西伯利亚的森林,  到不列颠的海滨,  最强大的力量  是我们的红军。  紧接着,是女声合唱:  嗨,那边山上收割忙……  苏维埃哨兵用愉快的微笑欢迎这支游行队伍,波兰哨兵看见游行队伍却感到惶恐不安。这次游行虽然早已通知了波兰指挥机关,但是仍然引起了对方的惊慌。一队队骑马的战地宪兵四处巡逻。岗哨比平时增加了四倍,谷地里隐蔽着后备队,以应付可能出现的事变,但是,游行队伍始终走在自己的国土上,是那样欢快而热闹,空气里充满了他们的歌声。  小土冈上站着一个波兰哨兵,游行队伍迈着整齐的步伐过来了。乐队奏起了进行曲。波兰哨兵立刻从肩上卸下枪,贴在脚边,行了一个注目礼。保尔清楚地听见一句波兰话: “公社万岁!”  看那哨兵的眼睛就知道,这句话是他说的。保尔目不转睛地看着他。  是朋友!他那士兵大衣里面跳动着的是一颗同情游行群众的心。于是,保尔用波兰话轻声回答:“同志,向你致敬!”  哨兵落在后面了。游行队伍从他面前经过的时候,他始终保持着持枪立正的姿势。保尔几次回过头去,看到他那小小的黑色身影。前面又是一个波兰哨兵,花白胡子,四角帽镶着镍边,帽檐下露出一双呆滞无光的眼睛。保尔刚才听到那句话,激动的心情还没有消失。这回他首先开了口,仿佛是自言自语一样,用波兰话说:“你好,同志!”  但是,没有得到回答。  加夫里洛夫微微一笑。原来,两次说话他全都听见了。  “你要求太高了。”他说。“这儿除了普通步兵,还有宪兵。  你看见他袖子上的标志了吗?他是个宪兵。”  游行队伍的排头已经开始下坡,朝一个被国界分成两半的村庄走去。苏维埃这半边作好了隆重欢迎客人的准备。所有的人都集合在界河上的小桥旁边。男女青年排成队,站在路两旁。在波兰那半边,房顶和板棚顶上都站满了人,他们全神贯注地看着河这岸发生的事情。还有一群群农民站在门口和篱笆旁边。当游行队伍走进夹道欢迎的人群的时候,乐队奏起《国际歌》。许多人在一个临时搭成的、装饰着绿色枝叶的台子上发表了动人的演说,讲话的有年纪很轻的小青年,也有白发苍苍的老人。保尔也用他的本民族语言——乌克兰语讲了话,他的话飞过界河,传到了对岸。波方唯恐这个讲话打动人心,于是决定采取措施。他们出动了宪兵队,骑着马在村子里横冲直撞,用鞭子把人们赶回屋里去,还朝屋顶上开枪。  街上没有人了。青年人也被枪弹从屋顶上赶跑了。这一切,苏维埃这一边的人全看得清清楚楚。他们皱起了眉头。这时,一位老羊倌在小伙子们的搀扶下登上了讲台,他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慨,激动地说:“好哇,瞧瞧吧,孩子们!他们从前就是这样打我们的。现在咱们村子里,当官的拿皮鞭子抽庄稼人这样的事,再也没有了。地主老爷完蛋了,咱们背上也就不再挨鞭子了。孩子们,你们可要牢牢地掌好这个权哪。我老了,不会讲话,可是心里想说的话很多。在沙皇那个时候,我们像老牛拉车那样,受了一辈子苦,看着那边的老百姓,我心里可真难受哇!……”他向对岸挥了一下他那干瘦的手,放声大哭起来,只有小孩子和老年人才会这样哭。  接着,格里沙上台发言。加夫里洛夫一边听着他那愤怒的讲话,一边掉转马头,仔细观察对岸是不是有人记录。但是,对岸空荡荡的,连桥头的岗哨都撤走了。  “这次大概不会向外交人民委员部发抗议照会了。”他开玩笑地说。  十一月底,一个阴雨的秋夜,安托纽克和他的“七人帮”总算是恶贯满盈了。这一窝豺狼在迈丹维拉一个富裕移民家里参加婚礼,被赫罗林的党团员们擒获,落入了法网。  妇女们的闲谈,把这些客人来参加婚礼的消息泄漏了出去。赫罗林的党团员一共有十二个人,立刻集合,谁有什么武器就带什么武器,坐上马车,奔向迈丹维拉庄园。同时,派人骑马飞速到别列兹多夫报信。报信人在谢马基村碰上了菲拉托夫的剿匪队,菲拉托夫随即带领人马,朝迈丹维拉扑去。  赫罗林的党团员已经把那个庄园围住,并且同安托纽克匪帮接上了火。安托纽克和他的喽罗们躲在一间小厢房里,一看见有人露头,就开枪射击。他们突然冲出厢房,妄想突围,但是,赫罗林的党团员撂倒一个匪徒,把他们压了回去。安托纽克陷入这样的困境已经不是头一回,但是每次都靠手榴弹和黑夜帮忙,安全逃脱。这一次,差一点又让他逃走。赫罗林支部已经牺牲了两个人,幸好菲拉托夫及时赶到。安托纽克一看就明白:这回是陷入了绝境,再也跑不掉了。他整夜都从厢房的各个窗口向外射击,直到天亮才被抓住。“七人帮”中没有人投降。为了消灭这窝豺狼,有四个人献出了生命,其中三个是成立不久的赫罗林共青团支部的团员。  保尔的军训营奉命参加地方部队的秋季演习。他们冒着倾盆大雨到四十公里以外的一个师的营地去。一清早出发,深夜才到达,整整走了一天。这次行军,只有营长古谢夫和政委柯察金骑马。八百个即将应征入伍的青年一到营房,倒下就睡了。师部给这个营的调集令下达晚了,第二天早晨就要开始演习。他们这个营要接受检阅。全营在操场上整好了队。  不久,师部来了几个骑马的人。这个军训营已经领到服装和步枪,现在面貌一新了。营长古谢夫和政委柯察金两人为训练这支队伍花了不少心血和时间,因此信心十足。当正式检阅完毕,军训营做完变换队形的表演之后,一个面孔漂亮,但皮肉松弛的指挥员厉声问保尔:“你为什么骑马?我们普及军训部队的营级指挥员和政委不应该骑马。我命令您把马送回马棚去,徒步参加演习。”  保尔知道,自己那两条腿连一公里也走不了,不骑马就不能参加演习。这种情况对这位系着十来条各种皮带的大喊大叫的花花公子该怎么说呢?  “我不骑马就不能参加演习。”  “为什么?”  保尔明白,没有别的法子解释他拒绝步行的理由,只好低声说:“我的两条腿全肿了,连走带跑一个星期,我实在做不到。此外,同志,我还不知道您是什么人。”  “我是你们团的参谋长,这是一。第二,我再一次命令您下马。如果您是个残废,我可没叫您在部队里工作,这不能怪我。”  保尔好像挨了一鞭子,他猛地一抖缰绳。但是,古谢夫那只坚强有力的手阻止了他。保尔受到这样的侮辱,忍不住要发作,同时他又竭力克制自己,内心斗争了好几分钟。现在的保尔已经不是从前那个任性地从一个部队跳到另一个部队的普通战士了。他现在是营政治委员,全营战士就站在他身后。他自己的行动会给全营树立什么样的服从军纪的榜样呢!况且他担任部队的训练工作,又不是为这个花花公子干的。想到这里,他离镫下马,忍着剧烈的关节疼痛,朝队伍的右翼走去。  一连几天都是难得的好天气。演习快要结束了。这次演习的终点是舍佩托夫卡,第五天他们就在这一带进行演习。别列兹多夫营奉命从克里缅托维奇村方面攻占车站。  保尔十分熟悉这一带的地形,他把所有的途径都告诉了古谢夫。全营分成两路,深入迂回,秘密地绕到“敌人”后面,然后出其不意地高喊“乌拉”,冲进了车站。根据评判员的评定,这一仗打得非常漂亮。车站已经被别列兹多夫营占领,防守车站的那个营“损失”一半人员,后撤到林子里去了。  保尔负责指挥半个营。他和三连的连长、指导员正站在街心,布置兵力。一个战士跑到他们跟前,大口喘着气,向保尔报告:“政委同志,营长问,道口是不是都有机枪把守。评判委员会马上就到。”  保尔和连长向道口走去。  团部的人都已经到达那里了。他们祝贺古谢夫作战成功。  战败的那个营的代表们羞愧不安地站在那里,一点也不打算替自己辩护。  “这不是我的功劳,柯察金是本地人,是他给我们领的路。”  参谋长骑着马走到保尔跟前,讥讽地说:“同志,您的腿跑得挺不错嘛,看来,您完全是为了出风头才骑马的吧?”他本想再说两句,一看柯察金眼神不对,才把话咽了下去。  团部的人走后,保尔悄悄问古谢夫:“你知道不,他姓什么?”  古谢夫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说:“算了,别理这个骗子。他姓丘扎宁,革命前好像是个准尉。”  保尔似乎在什么地方听到过这个名字,这一天他几次竭力回想,还是没有想起来。  演习结束了。军训营以优异的成绩获得好评,返回别列兹多夫,可是保尔的身体却累垮了。他在母亲身边住了两天。  马就拴在阿尔焦姆家里。他每天都睡十二个小时。第三天,他到机车库去找阿尔焦姆。这座熏黑了的厂房,使保尔倍感亲切。他使劲吸了一下煤烟的气味。这气味对他有强烈的吸引力,因为他从小闻惯了这种气味,他是在这种气味中长大的,和它结了缘。保尔好像丢了什么宝贵的东西似的。他已经好久没有听见火车头的叫声了。一个水手,每次久别归来,看到碧蓝的茫茫大海,止不住会心潮澎湃。保尔现在的心情也是这样。机车库的亲切气氛吸引着他,召唤着这个往日的火夫和电工。他十分激动,久久不能平静。他跟阿尔焦姆没有谈多少话。他发现哥哥的额上又添了一道皱纹。阿尔焦姆在一座移动式锻工炉前面干活。他已经有了第二个孩子,看样子生活很困难,虽然阿尔焦姆不说,但是情况是明摆着的。  兄弟俩一起干了两个来小时活,就分手了。保尔在道口上勒住马,望着车站,看了很久,然后朝黑马抽了一鞭,在林间的路上飞跑起来。  现在在森林里走路已经没有什么危险了。布尔什维克肃清了大大小小的匪帮,捣毁了他们的巢穴,这一带的乡村里也太平多了。  保尔回到别列兹多夫,已经是中午了。莉达高兴地在区委会门口的台阶上迎接他。  “你可回来了!你不在,我们都寂寞死了。”莉达把手搭在他肩膀上,同他一起走进屋里。  “拉兹瓦利欣呢?”保尔一边脱大衣,一边问她。  莉达有点不愿意回答:“不知道。哦,我想起来了!他早上说要到学校去替你上政治课。他说这是他份内的事,不是柯察金的事。”  这消息使保尔感到奇怪,也很不痛快。他一向不喜欢拉兹瓦利欣。“这家伙到学校里去搞什么名堂?”保尔不高兴地想。  “去就去吧。你说说,这儿有什么好消息。你到格鲁舍夫卡去过了吗?那儿同志们的情况怎么样?”  保尔坐在沙发上休息,活动着他那疲倦的双腿。莉达把最近的情况全告诉了他。  “前天批准了拉基京娜做预备党员。这样,我们波杜布齐支部就更强了。拉基京娜是个好姑娘,我很喜欢她。你瞧,教师们已经开始转变,他们有的人完全站到咱们这边来了。”  利西岑、保尔和新到的区党委书记雷奇科夫三个人,晚上常常在利西岑家围着大桌子坐到深夜。  卧室的门关着,小阿妞和利西岑的妻子早已睡着了,他们三个人还坐在桌子跟前,低头读一本不太厚的书。只有夜里利西岑才有时间读书。保尔下乡回来,晚上就到利西岑家里来学习,他看到他们两个人学到前面去了,心里挺难过。  有一天,从波杜布齐传来了噩耗:格里沙夜里被人暗杀了。保尔一听到这个消息,马上跑了出去。他忘记了腿疼,几分钟就跑到执委会的马厩,以疯狂的速度鞴好马,一跨上去,就用皮鞭左右抽打,朝边界飞驰而去。  在村苏维埃宽敞的屋子里,格里沙的尸体停放在饰着绿色枝叶的桌子上,身上覆盖着红旗。屋门口有一个边防军战士和一个共青团员站岗,在上级负责人到来之前,不许任何人进去。保尔进了屋,走到桌子跟前,掀开了红旗。  格里沙躺在那里,头歪向一旁,脸像蜡一样苍白,眼睛睁得很大,还保持着临死前的痛苦表情。后脑勺被锐利的凶器击破,现在用云杉枝遮掩着。  是谁杀害了这个青年呢?他是独生子,母亲是个寡妇,父亲从前给磨坊老板当长工,后来成了村贫民委员会委员,在革命中牺牲了。  老母亲一听说儿子死了,立刻昏倒在地。邻居们正在救护这位人事不省的老人,可是他的儿子却默默地躺在那里,保守着他的死亡之谜。  格里沙的死震动了全村。这个年轻的团支部书记、贫苦农民的保卫者,在村子里的朋友要比敌人多得多。  拉基京娜为格里沙遇害感到非常伤心。她躺在自己的房间里痛哭,保尔走进来的时候,她连头都没有抬。  “拉基京娜,你看是谁下的毒手?”保尔沉重地坐在椅子上,低声问她。  “不会是别人,准是磨坊老板那一伙人,因为是格里沙卡着那帮走私贩的脖子,叫他们出不来气。”  两个村子的人都参加了格里沙的葬礼。保尔带来了他的军训营,全体团员都来给自己的同志送葬。二百五十名边防军战士在加夫里洛夫指挥下,列队站在村苏维埃前面的广场上。在悲壮的哀乐声中,人们抬出了覆盖着红旗的棺材,把它安放在广场上新挖好的墓穴前,旁边是国内战争中牺牲的布尔什维克游击队员们的坟墓。  格里沙流的血使他生前努力保护的那些人更团结了。贫苦的青年们和贫苦的村民们表示坚决支持团支部。致悼词的人都满腔悲愤,强烈要求处死凶手,要求抓住他们,就在这个广场上,在烈士墓前当众审判,让大家都认清敌人的真面目。  接着,放了三响排枪。烈士墓上铺上了常青树枝。当天晚上,团支部选出了新的支部书记——拉基京娜。国家政治保安部的边境哨所通知保尔,说他们发现了凶手的线索。  一个星期以后,区苏维埃第二次代表大会在别列兹多夫的剧院里开幕了。利西岑向大会做报告,他表情严肃,神态庄重。  “同志们,我以十分高兴的心情向大会报告,一年来由于大家共同努力,我们的工作有了很大进展。我们大大巩固了本区的苏维埃政权,彻底肃清了土匪,狠狠打击了走私活动。  各村都建立了坚强可靠的贫农组织。共青团组织壮大了十倍,党的组织也发展了。最近,富农们在波杜布齐杀害了我们的格里沙同志,现在案件已经破获,凶手就是磨坊老板和他的女婿。他们已经被逮捕,不久省法院巡回法庭就要来审判他们。许多村的代表团都向大会主席团提出建议,要大会作出决议,坚决要求将杀人凶犯处以极刑……”  会场上立刻响起了震耳的喊声:“赞成!处死苏维埃政权的敌人!”  这时,莉达在旁门口出现了。她做了一个手势,叫保尔出去。  莉达在走廊上交给他一封公函,上面写着“急件”。保尔立刻拆开了。  别列兹多夫共青团区委会。抄送区党委会。省委常委会决定从你区调回柯察金同志,省委拟另派他担任重要的共青团工作。  保尔同他工作了一年的别列兹多夫区告别了。最后一次区党委会议上讨论了两个问题:第一,批准保尔·柯察金同志转为共产党正式党员;第二,解除他区团委书记的职务,并通过他的鉴定。  利西岑和莉达紧紧地握着保尔的手,亲切地拥抱他。当保尔骑着马从院子里出来,走上大道的时候,十几支手枪齐放排枪,向他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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